咱这故事要从明正德年间的苏州说起。护城河的水刚化了残冰,桃花坞的柳枝就抽出新芽了。唐伯虎蹲在自家院子里,对着满墙的墨宝直叹气——上个月给城北绸缎庄写的招牌被退了回来,说字里带股子酸气,不如对门沈秀才的端庄。他沾了沾笔,想在粉墙上题首诗,笔尖刚碰到墙皮就簌簌往下掉,露出里头斑驳的青砖。
“大郎又在愁生计?”隔壁王婆挎着竹篮探进半个身子,篮里装着刚蒸的桂花米糕,“前日我见闾门码头上停着艘扬州来的官船,船头站着位穿月白衫的公子,手里拿的正是你去年卖去当铺的《溪山行旅图》。”
唐伯虎搁了笔,取了块米糕往嘴里塞:“那画儿原是给吴县学谕祝寿的,谁想他嫌画里山太险水太急,说像官场风波。”他嚼着米糕望着天,春日的云絮在青瓦上投下淡影,忽然想起去年清明在寒山寺撞见的那位姑娘。
那日他抱着一摞诗稿去书坊,路过枫桥时见艘乌篷船正泊在岸边。船头立着个绿衫丫鬟,正踮脚够垂下来的柳树枝,鸦青的鬓角沾着片花瓣。船老大喊了声“开船喽”,丫鬟脚下一滑,手里的丝帕掉进河里。她望着随波逐流的丝帕直跺脚,偏生船已离岸半丈,急得眼眶发红。
唐伯虎也不知哪来的兴致,把诗稿往桥头石栏上一放,挽了挽袖口就往下跳。三月的河水浸得人打冷颤,他凫到丝帕旁时,指甲都冻青了。丫鬟见他举着湿漉漉的丝帕游回来,破涕为笑,从袖中掏出块月白手帕扔给他:“公子快擦擦,莫要着了凉。”
他爬上岸,才看清那丫鬟生得秀秀气气,眉梢像春山般微微扬起,眼尾缀着粒浅褐色的泪痣,笑起来时酒窝里仿佛盛着半勺糖水。正要开口,船上传来中年妇人的呼唤:“秋香,快把妆匣拿来!”丫鬟应了声,朝他福了福身便转身跑开,鬓边那片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被春风卷进了河心。
他捏着那块月白手帕,发现角上绣着枝半开的菊花,针脚细密得像夜空中的星子。后来打听才知道,那是华太师府上的丫鬟,跟着夫人去寒山寺进香的。自那以后,他总爱往闾门一带溜达,盼着能再遇见那抹绿衫子。
转眼到了端午,唐伯虎在玄妙观摆摊卖画,正遇着华府的管家来买幅《五毒图》。他多嘴问了句:“贵府可曾有位鬓边别花瓣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