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吐着白雾,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稳稳注水。
“武夷山的大红袍。”乔玉京头也不抬,“你最爱喝的。”
李山河在茶案对面坐下。
檀香缭绕中,翁婿之间的水汽扭曲成奇异的形状。
“四年零三个月。“乔玉京推过茶盏,杯底沉着几片金箔,“慕云每个月都给你留一罐新茶。”
李山河指尖轻叩案几,茶汤表面泛起细微涟漪。他记得新婚次日,这位岳父是如何在祠堂用戒尺打他手心,逼他发誓永世不得负了乔慕云。
“圣堂的手筋……”乔慕云突然咳嗽,“医生说……接不上了。”
窗外雨打芭蕉,李山河的冷笑混在雨声里:“当年我上龙榜擂台,被武当宿老叶无涯打断三根肋骨,您说男子汉要经得起摔打。”
乔玉京望向院中那株在雨中沙沙作响的百年银杏——六年前,李山河在擂台上杀死武当宿老叶无涯后,曾被罚跪在这棵树下整整一夜。如今树皮上还留着当年他用指甲刻下的“忍”字,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那丫头……”老人突然改口,“柳红,你打算怎么安置?”
“西郊别院。”李山河转动腕间的沉香手串,“和您养在外面的戏子做邻居。”
茶案剧烈震动。乔玉京额角青筋暴起,却又在瞥见女婿眼中金芒时颓然靠回椅背。
“你变了,“他摩挲着断裂的玉扳指,“从前你至少会装个样子。”
“彼此彼此。”李山河起身时,茶案上的水渍凝成冰花,“您当年不也说,最欣赏我这份‘装模作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