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天际染成靛青时,阿箬的木屐踏碎了船板上的月光。她赤足站在船头,任凭咸涩的海风卷起靛蓝的百迭裙,露出腰间系着的鱼形铜铃——这是母亲临终前缝在襁褓里的遗物,铃铛里封存着半片龙鳞。
“阿箬,祭坛摆好了!”二叔阮怀青的呼喊从船舱传来。阿箬应了一声,将竹篓里最后一把糯米撒向海面。月光在波光里碎成星子,她忽然瞥见水中游过一条银鳞鱼,鳞片流转着幽蓝幽蓝的光,像极了母亲临终前说的“龙王的眼泪”。
祭台上,三炷龙涎香袅袅升起,裹着海藻与螺壳的供品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族长阮长庚用龟甲占卜,龟甲裂开的纹路竟与母亲生前的梦境一模一样——龙王要收回最后一片龙鳞。
“龙王要的是阿箬的铃铛。”二叔突然捏碎了手中的酒盏。阿箬的指尖猛地发麻,铃铛里半片龙鳞突然灼烧起来,烫得她踉跄着后退。
阿箬蜷缩在船尾的阴影里,听着族人们将母亲留下的《龙绡纪事》投入火盆。纸页燃烧的焦香中,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呓语:“龙绡织就的天地,终将沉入海底。”
“阿箬,你过来。”龙王庙的老祭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他枯瘦的手指抚过阿箬颈间的铃铛,眼中映着火光,“你母亲曾是龙宫的织绡娘子,用鲛绡织就的云锦能平息海啸。如今龙王震怒,要收回最后一片龙鳞……”
老祭司的声音渐次低沉,阿箬只听见最后一句:“唯有找到‘海眼’,才能重塑龙绡。”她望着祭司袍角绣着的九条游龙,突然明白母亲为何要独自出海——那片龙鳞,是龙王对织绡娘子的最后考验。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阿箬已换上母亲留下的黑鳞鲛绡衫。这件衫子本是龙宫的至宝,穿在身上能隐去身形,却也让她的体温随海水的波动忽冷忽热。
“你要去送死?”二叔的怒吼从船头传来。阿箬没回头,只是将铃铛系在腰间。船桨搅碎的浪花里,她看见昨夜那条银鳞鱼正衔着半片龙鳞游向深海。
海底的景象远超她的想象。珊瑚礁化作通天的阶梯,海藻森林间浮动着明珠般的宫灯。银鳞鱼停在第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前,鳞片突然绽放出星河般的光芒,龙宫的轮廓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织绡娘子,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