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擦拭祖宅阁楼积灰的木箱时,霉味中突然窜出一缕咸涩的海风。这缕风裹挟着某种古老的韵律,让她想起童年时在盐田听过的采盐号子。在樟木箱最底层,一个锡盒里的青瓷盐罐突然发出蜂鸣,罐口结着厚厚的盐霜,内壁暗红色纹路如同凝固的血脉。
当她将罐子放在老式盐秤上称重时,指针突然疯狂转动,惊得木箱里的旧盐工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阁楼窗外传来海鸥凄厉的叫声,咸涩的雨滴穿透瓦缝,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漩涡。季云伸手触碰罐身,那些暗纹竟如活物般蠕动,化作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银辉在罐底流淌。
\"戌时三刻,带我去海边。\"陌生的女声在脑中炸响,季云惊恐地捂住耳朵,却发现是自己喃喃自语。她鬼使神差地抓起盐罐奔向海岸,浪花正以诡异的角度漫过沙滩,退潮后的滩涂上散落着贝壳状的盐晶,每粒都映着微弱的青光。
退潮后的条子泥湿地泛着铁锈色,季云赤脚踏在湿润的玄武岩上。她按照星图指示前行,每一步都踩在天然的甲骨文符号上,龟裂的盐田边缘结着盐霜,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潮水退去的痕迹形成奇异的八卦阵,中心矗立着七块刻满铭文的祭坛石,最中央那块石柱的裂缝中,渗出卤水形成的血色纹路。
当季云触碰祭坛中央的石柱时,咸涩的海风突然凝成实体。她看见古代盐工们赤膊跪在浪花中,青铜铲插进卤水,鲜血顺着铲刃滴在龟裂的盐田里。最年长的盐工举起海蛎壳制成的酒杯,杯中液体竟是沸腾的卤水,蒸汽在空中凝结成盐晶,化作一只昂首的丹顶鹤。
\"敬盐神!\"数百人齐声吟唱,声浪震得季云耳膜生疼。她看见盐田结晶在空中凝结成巨网,将暴怒的海浪尽数吞噬。祭坛石上的铭文突然活过来,钻进她的毛孔,化作细密的盐粒在皮肤下游走。
季云在盐工祠堂苏醒时,供桌上的盐灯还在燃烧。她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晶莹的卤水。墙壁上的历代盐工画像齐声开口,他们的身体竟由盐粒组成,衣袂飘动时发出细碎的盐晶摩擦声。
\"七祭九拜,缺一不可。\"最年长的盐工幻象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盐粒簌簌掉落,\"第一祭,血染盐田;第二祭,骨化盐柱;第三祭,魂融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