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跌撞着踏入客栈,浸透黑水的衣摆拖出蜿蜒水痕,腐臭气息裹挟寒意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死亡的味道。月光下,门槛上七排鱼眼诡异地转动,灰白瞳孔轮番映出他从幼年到如今的模样,像无数审判者将他的过往晾晒在无形刑架上。推门瞬间,粘稠的蓝绿色液体如活物般渗出,在青石板上扭曲成七个\"偿\"字,字迹还在缓缓蠕动,似有幽冥之手用腐液书写他逃无可逃的宿命。二楼窗纸无风自动,投映出梳头女子剪影,每根发丝末端的婴儿头颅尖声念诵利息算法,那声音如同地狱索命咒,一下下叩击他的神经。
铜镜蒙着腥臭水雾,擦拭后竟浮现黑水河底惨象:无数肿胀尸体如水草摇曳,惨白皮肤下似有冤魂挣扎,更骇人的是每具尸体的脐带都延伸向他的影子,如无形锁链将他与亡魂相连。镜中\"沈予安\"缓缓转身,后脑勺赫然是沉河绣娘的脸,她吐出的水泡里裹着畸形胎儿,空洞的眼神充满怨恨。与此同时,床榻下指甲刮擦声刺耳,掀开被褥,血红\"正\"字密密麻麻,最新一笔化作红绳缠住他的手腕,绳结处鼓起的肉瘤里传来婴儿哭喊:\"爹疼救救我们\"七张痛苦小脸浮现,机械重复着\"偿债\"。
子时更声刚落,房梁传来\"咯吱咯吱\"啃咬声。七只灰毛老鼠疯狂噬咬木梁,尾巴系着褪色红绳,随着\"咔嚓\"巨响,主梁断裂,整间屋子剧烈倾斜,剥落的墙皮下露出森森婴孩骸骨。老鼠窜到脚边,炸开的皮毛里伸出湿漉漉的婴儿手臂,缠着他的头发,似在声声质问。窗外飘来诡异童谣,河滩上长着鱼鳃的孩童围着绣娘灵位,蓝绿色眼泪滴落:\"爹不认,娘做坟,利息长成索命绳\"声音如泡烂的棉絮,满是哀怨。
牌位下泥土翻涌,数十条黏滑触须破土而出,最粗的触须裂开大口咬住牌位拖入地下。血泡破裂飞出的蓝翼蛾子直扑他面门,翅膀上的借据与带蹼手印,是被遗忘灵魂的最后控诉。蛾子撞上眉心瞬间,腥臭黑水灌满房间,七个嫁衣新娘飘来,盖头下是蠕动的鱼卵,嫁衣下摆无数婴儿手臂攥着生锈铜钱。最前的新娘掀开盖头,鱼卵爆开涌出的水虱在空中组成疯狂增长的借贷契约。
沈予安想要撕毁契约,却惊恐发现手指正在融化成半透明鱼鳍。河底传来闷响,红漆棺材缓缓升起,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