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山芋,陈璠轿中传出瓷器碎裂声。
\"好个陆三郎!\"
沈明允突然朗笑,笑声惊起夜栖的白鹭。
\"本官倒要请教,这十万桑苗如何过得了鄱阳湖?\"
陆砚生指尖拈起片残桑叶:\"晚生雇的是都昌陈氏的粮船。\"
他转向汪家沙船。
\"与汪东主运棉的船队同日发舶,正巧在湖口遇上备倭水师。\"
知意忽觉天旋地转。
她忆起上月随母亲往天妃宫进香,见漕船桅杆如林遮住半江,原来那时陆家船队已悄然过境。
汪承宗突然闷哼一声,宝蓝绸衫前襟洇开暗红。
那赤膊棉工趁机高喊:\"汪家强占桑田时,打杀我堂兄的血衣在此!\"
一领染褐的短褐掷在青石板上,惊得轿夫连退三步。
陆砚生忽然走近车窗,突然转身,什么也没有说。
知意心跳如擂鼓,借着灯笼红光细辨叶脉。
那齿痕排布竟似松江府舆图形状,叶尖处一点朱砂痣般的红痕,恰落在黄浦江淤田位置。
\"来人!\"
沈明允突然喝令,\"取本官刑名匣来!今日便在这十六铺码头开临时公堂!\"
鹭鸶补子迎风展开,八名衙役轰然应诺,惊得汪家船头锦旗委落在地。
陈璠软轿悄然退至战船阴影处,轿帘缝中忽然射出道寒光。
知意惊见陆砚生背后闪过个穿油绸褂子的身影,手中匕首正映着汪家船头的琉璃灯。
\"小心!\"少女顾不得闺训探身欲出,却见陆砚生反手甩出锡制鱼鳔胶盒。
那刺客踩中桐油滑倒,匕首竟将汪承宗玉带彻底劈断。
混乱中,陆砚生忽然贴近车窗低语:\"今夜丑时三刻,龙华寺后古桑园。\"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知意鬓边木樨绢花突地一颤,落下片金箔制的花瓣。
江心忽传来沉闷钟声,三艘乌篷船悄然泊岸。
船头老者白发如雪,声如洪钟:\"老朽湖州沈氏丝行掌事,携嘉靖八年至二十二年田契账册在此——汪氏强占桑田二百一十七亩,请青天老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