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头焚躯
在东北的某个小村庄,夜幕像一块大黑布,严严实实地盖着这片土地。张燕猫在灶台边上,左手像钳子似的攥着半截黄瓜,右手则紧握着那把沉甸甸的八磅铁榔头。月光费了好大劲儿,才从破窗户纸的窟窿眼里挤进来,稀稀拉拉地洒在她那件油光发亮、满是污渍的围裙上,落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她直勾勾地盯着身旁在炕上睡得死沉的丈夫刘文,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脑子里突然蹦出昨天在村口小卖部听来的顺口溜:“男人赌钱像喝药,输光家底睡大觉。”
“喝药?”她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呸了一声,接着咔嚓一口咬下黄瓜,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响亮。丈夫刘文的呼噜声打得山响,跟个破旧的拖拉机爬坡似的,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地直往下掉。张燕抬手抹了抹嘴角的黄瓜籽,顺手把铁榔头在掌心潇洒地转了个圈,心里寻思着:这玩意儿可比菜刀称手多了,上次劈柴的时候,一榔头下去,那碗口粗的柞木疙瘩就跟纸糊的似的,“咔嚓”一下裂成了八瓣。
“刘文!”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男人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张燕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抄起榔头,照着炕沿“梆梆”就是两下,那动静比村头的大喇叭广播都响亮:“你昨天输的那两万块钱,可是咱明年买种子的救命钱!”
这一嗓子下去,呼噜声戛然而止。刘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那透着寒意的月光,一眼就瞅见妻子手里明晃晃的榔头,瞬间清醒了大半,结结巴巴地说道:“燕儿,有话咱好好说……”
“说个屁!”张燕气得脸都红了,踩着炕沿蹭地一下站起来,由于动作太猛,围裙带子“嘣嘣”断了两根。“你输钱的时候咋一声不吭?我爸在哈尔滨的工地,天天扛水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倒好,把钱全填到那赌窟窿里了!”
刘文吓得脖子一缩,一个劲儿地往炕角里退,后背被硬邦邦的被垛子硌得直咧嘴:“我这不寻思着翻本嘛……”
“翻你姥姥个腿!”张燕一听这话,更来气了,抡起榔头,在男人头顶半尺的地方,恶狠狠地划了个半圆。刘文“嗷”地一嗓子惨叫,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血珠子顺着鬓角就淌了下来。张燕一下子愣住了,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