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纹扣兽瞳幽光尚未褪尽时,檐下已传来紫袍扫过金砖的窸窣声。新任参知政事顶着一张被酒色蛀空的脸爬进暖阁,将户部赈灾折子埋在谢明微榻前三尺深的脂粉堆里。牡丹缠枝香炉吐出绵长的烟,将这腐烂的奏报缠成羞于示人的模样。
江怀砚的手正悬在雁翎刀错银云纹上。
\"赈银押送是枢密院副使的妻弟。\"谢明微以金错刀割开雪梨的声音,惊得新贵人膝盖触地。美人榻殷红羽枕间仰出的素白面孔流淌着蜜渍砒霜的笑,
\"纵马踏坏青苗的赈灾使,不正是你的好表兄?\"
玄金护腕在月下微振。暗卫统领的目光锁住塌边翻倒的荔枝冰碗,镂金蝴蝶融进糖水里,恍若当年他跨过十二具尸体背姑娘出教坊司时,她发间摇晃的银蝶步摇。
那时湿透的绣鞋还在他护心镜前滴水,而今满殿朱紫早把清明月色浸泡成了浆洗官袍的绿矾油。
\"御史台明日卯时三刻要搜周尚书别院。\"攀着奏折的年轻文官喉咙里窜着野兽腥气,\"三百两黄金埋在后园合欢树下。\"
他说这话时扯开荔枝纹杭绸直裰,状如剥开层叠果皮,露出怀中铸造局分赃账簿。
谢明微笑出了眼泪。指甲掐入掌心冒险在玉旒山行宫救驾留下的浅疤——横竖不是她的国,不如教那些噬主的虫蚁披着龙袍,在贡缎编织的蛹里扼杀彼此的喉咙。
昭阳殿铜鸱吻日日目击的,不过是六部公卿把经筵讲章换成卖官劵契,枢密使紫金鱼袋里颤抖的,全是北疆将士遗孤的卖身契。
月光突然被割成碎银。
当贪官脖颈喷溅的鲜血淋在泥金屏风上时,江怀砚刀尖已挑破三道咽喉。错银云纹游走如吸血蛭,最后一位礼部侍郎甚至来不及松开紧攥的女真密函。
\"陛下要留活口。\"
暗卫统领腕间旧疤活物般掠过尸堆,却见谢明微赤足踩过粘稠血渍,凤仙花汁染就的指甲拈起一截断指,轻巧戳破密函蜡封。
\"好孩子,\"她偏头用那截断指梳弄江怀砚的墨发,温热内脏碎末顺着高挺鼻梁滑落,\"他们的栽赃还不够狠呢。\"
月光忽然噬咬暗卫耳垂上的螭纹扣,谢明微看见他睫毛遮掩的瞳孔深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