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如鼓点般,在漕船的乌篷顶上敲出绵密而清冷的节奏。雨丝细密,仿佛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
谢明微手持油纸伞,缓缓走过湿漉漉的缆绳旁。那伞面上精致的缠枝莲纹,在江水的映衬下泛出幽幽的光芒,宛如一朵在风雨中独自绽放的神秘花朵。
她的目光落在那艘贴着“扬州沈记”封条的货船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母亲曾经说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真正的扬州商人,从不在雨季运丝绸。
这句叮嘱如同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谜题,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警觉。
“姑娘的伞要淋透了。”一个清朗的男声混着雨丝,轻轻荡入她的耳际。素白的袍角拂过她鞋尖绣着的银蝶,带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谢明微抬眸望去,只见来人将青竹伞倾向她的鬓边。那伞骨上雕刻着扬州二十四桥的精美图案,在雨中泛着冷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扬州的烟雨朦胧与繁华旧梦。
他的眼尾有一颗朱砂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恰似母亲妆奁里那枚波斯血玉髓,神秘而迷人。
谢明微微微后退半步,不经意间,绣鞋碾碎了甲板上黏着的金丝线头。
那线头的旋纹左三右四,正是崔氏私贩贡品的铁证,此刻却正混在沈砚舟袍摆沾着的扬州香粉里,这一意外的发现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沈砚舟俯身拾起线头,指节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袖口,那触感让谢明微微微一僵。他掌心的老茧在丝帛上刮出细微的声响,那是常年把玩机括留下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明微嗅到他襟前残留的迦南香里,混着一缕邙山铁矿特有的腥气,这股味道让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心中暗自思忖着眼前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扬州公子,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货舱内,桐油味混着潮气扑面而来,让人感到一阵压抑。谢明微抚过贴着“沈记”封条的檀木箱,指腹触到箱角暗刻的突厥狼头徽。
沈砚舟的竹骨折扇突然抵住箱盖,动作果断而敏捷,仿佛是怕她轻易打开。
“谢姑娘可知扬州匠人的规矩?开箱需焚三支安息香。”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