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旋涡将谢明微重重拍在青砖上时,腐臭味如无数只蜈蚣钻进耳道。她吐出呛进喉管的浊水,指尖触到块半融的琉璃瓦——这是谢府正厅屋脊的螭吻残骸
十年前那场雷火中,母亲曾指着它说:\"龙子衔火,不祥之兆。\"
暴雨在废墟上空织出铁灰色的罗网,烧焦的梁木横亘在积水中,像一具具炭化的尸骸。
踩过绵软的灰烬层,靴底忽然硌到硬物。半截青玉镇纸陷在淤泥里,\"永昌二十四年工部监制\"的铭文被血渍浸染,她恍惚看见八岁的自己打翻父亲书案,这方镇纸滚落时磕出的缺口,正与眼前裂痕严丝合缝。
\"明姑娘竟寻到此处了。\"沙哑的嗓音裹着水汽从断墙后渗出,老仆提着六角宫灯缓步走来。灯罩上晕染的墨竹图斑驳脱落,恰是母亲投江前夜未完成的《潇湘夜雨图》。
谢明微的银针在袖中震颤,她盯着对方脖颈处肿胀的奴印——那暗红斑痕正在皮下蠕动,仿佛有什么活物要破皮而出。
宫灯突然爆出幽蓝磷火,照亮后方半塌的戏台。焦黑的戏服悬在梁柱间随风摆动,金线绣的仙鹤缺了尾羽,与官银箱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老仆腐烂的指尖抚过灯罩,墨竹叶片的脉络突然渗出金液:\"三更天该唱《锁麟囊》了,老爷最爱薛湘灵的唱词\"
谢明微的银针破空而至,却在触及老仆眉心时穿透虚影。磷火聚成的人形指向废墟深处,那里有口八角琉璃井,井沿镇魂铃的裂痕与她袖中虎符的纹路遥相呼应。
当她靠近时,井底忽然传来埙声,吹的竟是母亲哄她入睡的《雨霖铃》。
井壁青苔间嵌着块琉璃碎片,倒映出父亲模糊的面容。谢明微伸手触碰的刹那,记忆如溃堤洪水汹涌而来——雷雨夜的父亲将《青囊书》残页塞进祠堂牌位夹层,鎏金封面擦过他腕间新添的针孔;
母亲对镜将血珠耳坠浸入药汁,铜镜边缘阴刻的仙鹤断尾处沾着邬江淤泥;三皇子侍从抬着鎏金箱跨进书房门槛时,箱角暗红的阴尸苔正往下滴水
\"当心!\"戏台方向传来暴喝,玄衣男子的面具擦着耳际嵌入井沿。裂缝中钻出的金翅蛊虫疯狂啃食琉璃残片,谢明微翻转面具,内层防伪印记与父亲私印的九曲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