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被打扰、被冒犯的愠怒更盛。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冰冷的剑柄触感,似乎才能稍稍驱散这份令人不适的注视。她的姿态依旧冰冷,挺直的脊背如同雨中的寒梅,于风中傲然挺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段誉见状,连忙撑开一直握在手中的油纸伞,快步上前,略显笨拙地递到木婉清面前,试图为她遮挡那雨初停后的料峭寒风和零星雨点。
“婉…婉姑娘,给。”段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既有对眼前女子的关切与怜惜,也饱含着那份因伦理而生的、无法言说的忐忑与苦涩。
木婉清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面纱后的目光复杂地落在段誉身上。那眼神里,似乎有片刻的犹豫,有对这份笨拙善意的些微感激,但更多的是疏离,以及一种淡淡的、探究般的审视。
最终,她还是伸出纤手,微微颔首,接过了那把油纸伞。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带着段誉体温的伞柄,一缕极细微的暖意顺着指尖传来,让她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多谢段…公子。”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碎裂的玉石,但若仔细去听,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尖锐,多了一丝极淡的人情味,仿佛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就在这时,望河楼的后院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阵悠扬空灵的琴音。
那琴声清越脱俗,初时如山涧清泉叮咚作响,涤荡着空气中的尘埃与喧嚣;转而又似空谷幽兰悄然绽放,清雅绝伦,遗世独立。
在这雨后初霁、暮色将临的傍晚,琴音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诗意。
木婉清正欲迈开的脚步倏然顿住。琴音入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竟让她胸中翻腾的烦躁、恼怒——无论是对黄河帮的愤恨,还是对纪元那近乎无礼的无视所产生的愠怒——都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她感到自己那颗纷乱如麻的心湖,像是被一阵蕴含着奇异力量的清风拂过,波澜渐息,慢慢恢复了澄澈与平静。
这琴声……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抚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