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确是京城诸多名门淑媛的倾慕对象,眼下两家商议婚事,引得多少闺秀暗自咬碎银牙,还有不少早就倾心他的女子整日垂泪。
偏生谢兰兰从未对这位翩翩公子生过半分绮念,说来奇怪,初见时她便从对方无懈可击的举止中嗅出了似曾相识的矫饰。
这种虚与委蛇的做派她最是熟悉——她自己便是这般。自幼在母亲严苛管教下,她将闺阁典范刻入骨血。连侧首的角度都经过算计,落座时腰背挺直的弧度堪比尺量,这般滴水不漏的仪态,是经年累月在家族花重金请的教引嬷嬷严格要求下养成的。
以前她并不觉这般有何不好,可当遇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柳青时,竟生出发自内心的嫌恶。看他就如同照镜子一般,那份对他的厌弃,何尝不是对自身困局的憎恨?
当年初见傅廷便令她心折,也是因他身上既无纨绔子弟的轻浮,亦无贵公子的矫饰。
后来结识了棠梨与陈舟更让她懂得,原来与人相交也可以不必迂回试探,不必计较得失,只需以真心换真心。这般澄澈情谊是多么珍贵,让她越发的不愿与如柳氏兄妹这样的人周旋。
想到陈舟,谢兰兰再次为他的境遇揪心。他默默承受的屈辱她都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胸口就像压着块石头。可方才他竟冒险提醒自己柳青并非良配,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此刻回想起来,除了诧异,更多是难言的触动——他如今仰仗柳家讨生活,就不怕柳家人知晓此事后,会对他更加苛待吗?
“小姐,奴婢扶您下车。”小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兰兰这才发觉马车已停在谢府门前,小莲正立在车辕旁伸手相扶。她仰头望着朱漆大门上高悬的匾额,门前两座石狮张着大口,居高临下的姿态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突然生出逃离这一切的冲动。
此刻向北杗山折返的马车里,陈舟同样心神不定。谢兰兰临别时那抹复杂的目光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是在责怪他僭越议论他人婚事?还是以为他因去年马场受辱之事怀恨在心,故意诋毁柳青?
“可我为何这般在意她的看法?”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搅得他心口发紧。
邺城的雪只下了一夜便停了,烟州的雪却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