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大了,卷着叶片和雨珠乱飞。傅廷将手掌盖在棠梨头上,同她快速往屋内去,一边继续讲述这段尘封往事。
“柳山河出身贫苦农家,自幼聪慧过人,十四岁便考中秀才。可惜双亲接连病故,别说读书进学,连温饱都成问题。”
“他那位青梅竹马的恋人陈衣于——应当就是陈兄的母亲——不忍见心上人落魄,变卖嫁妆又说服家人供他读书。”
棠梨攥着他的手紧了紧:“后来呢?”
“后来柳山河苦读数载,终于高中探花。”傅廷抬头看了眼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游街那日,定国公府嫡女看上了柳山河,这位"玉面探花郎"转眼就成了定国公府乘龙快婿。”
“好个薄情寡义之徒!”棠梨气愤道。
傅廷点点头,“是啊,彼时他与陈衣于已成婚,对方已随他进京照料起居。柳山河为攀高枝,连夜差人要将发妻遣返原籍。”傅廷望着窗外雨幕,“我所查到的线索至此中断,陈夫人之后的遭遇,便无从知晓了。”
此刻已回到马场的陈舟,正回忆着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话。当年柳山河派人来撵她时,京城大街小巷早已传遍探花郎与国公千金的佳话。
当来人吞吞吐吐说出“柳探花请陈姑娘暂归故里”时,陈衣于已明白这薄纸般的情分。她默默收拾好箱笼,未等对方催促,自己雇了辆青布马车便离了京城回三合镇,三合镇那位被陈舟称作父亲的男人,实则是母亲的胞兄。
此时的陈衣于已怀有身孕。她看清柳山河的真面目后,决意隐瞒孕事。回到家中面对亲人,也只轻描淡写说夫妻情断和离归家,未曾吐露半句遭遇。
因此舅父始终不知京城变故,只当是妹妹性情刚烈才与妹夫走到和离境地。眼见柳山河的官运愈发亨通,舅父愈发为妹妹当年隐瞒身孕之事感到惋惜,既心疼胞妹遭遇,又替这对母子委屈。在陈衣于离世后,他数次托人往京城传递消息,终于让柳山河知晓了这个儿子的存在。
柳山河虽派了亲信前来三合镇暗查陈舟底细,却无接回之意。直至数年后才突然派人来接陈舟速往京城,陈舟拒绝后,又连发急信给舅父催促,声称柳家血脉不可流落乡野。这番变故反令舅父欣喜不已,认为亲外甥终于有了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