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子牙河畔,腐朽与潮湿的气息肆意弥漫。
层层叠叠的腐烂芦苇铺陈开来,每落下一步,便似深陷绵软却暗藏韧劲的沼泽,沉闷且令人心悸的声响随之传出,在寂静夜里传得很远。
林远身姿矫健,仿若暗夜猎豹,他稳稳伸出手掌,按住马本斋宽厚的肩膀,二人默契十足,如鬼魅般,迅捷且悄无声息地隐入河道那蜿蜒曲折的转弯处。
此处芦苇丛极为茂密,像一片天然的绿色堡垒,将他们身影严实地遮蔽起来。
对岸,三艘乌篷船正以诡异的静谧悄然靠拢。
清冷月光洒在船帮,船帮凝结的水珠宛如细碎珍珠,折射出幽微且透着诡异的光晕,似在喃喃诉说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远鼻翼轻颤,敏锐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低声道:
“檀香。”
马本斋心领神会,鼻翼微微翕动,那股淡淡的沉水香瞬间萦绕鼻尖。在献县这复杂之地,这沉水香是地下钱庄独有的暗号,仿若暗夜中一盏特殊信号灯,传递着隐秘信息。
三艘船缓缓首尾相接,船头毫无征兆地亮起三盏蓝灯笼。
突兀的蓝光在浓重夜色里,好似来自地府的幽光。林远瞳孔猛地一缩,借着昏黄火光,清晰瞧见货箱上醒目的樱花纹。
在黑暗中,这樱花纹散发着压迫感,它代表着日军特供物资,是侵略者罪恶的标志。
“周墨的手笔。”
马本斋低声自语,手中鬼头刀下意识在掌心划出月牙形水痕,这是他内心警惕与愤怒的自然流露。
他眯起双眼,目光如炬,锁定船上人影,
“戴礼帽的是他账房先生,姓张的胖子……”
话未说完,芦苇丛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曳声。三个伪军佝偻着身形,押着戴枷锁的老汉踉跄走来。
老汉身形瘦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后背补丁上绣着褪色的“盐”字,在昏暗中,这褪色字迹宛如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苦难记忆。
“老东西,把盐引交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伪军,手中枪托如凶狠铁棍,重重砸在老人脊梁上。老人身形一晃,倔强地没有倒下,只发出痛苦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