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撞见我赤膊挑水,吓得帕子都掉了。我故意晃了晃膀子,她脸涨得通红跑开,我在后头哈哈大笑——穷光蛋也就这点乐子了。
黄巢造反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河边饮马。水里的倒影是个精瘦汉子,眉眼间全是戾气。听说那帮人吃大户分粮食,经过的村子连地皮都刮走三尺。我摸着怀里偷藏的砍柴刀,刀刃早磨得雪亮。那天夜里,二郎发着烧拽住我衣角:\"哥,真要跟反贼走?\"我把他手掰开,说:\"这世道,谁他妈不是反贼?\"
离家那天下着冻雨,娘追到村口摔了一跤。我头都没回,雨水顺着脖子往脊梁骨里钻。走出二里地,摸到包袱里多了三个杂面馍——准是娘趁我睡觉塞的。馍早就凉透了,硬得能硌掉牙,我啃着啃着突然哭出声,哭完把剩下的馍全砸在石碑上。
投奔黄巢路上,我认识个叫李铁枪的汉子。这人左手缺两根指头,说是缴税时被官差剁的。有回我们夜宿破庙,他指着供桌上的菩萨说:\"朱三你看,这金漆都掉光了,神仙也他娘的不灵验。\"我说:\"等咱杀进长安城,给菩萨塑个纯金的!\"李铁枪笑得直咳嗽,火星子从篝堆里蹦出来,烫了我手背。
第一场仗是在宋州城外。官兵的箭雨跟飞蝗似的,我举着门板当盾牌往前冲。门板插满箭矢沉得要命,突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李铁枪喉头中箭,血喷得老高。我红着眼往前扑,砍翻个骑白马的校尉。那马受惊乱窜,我拽着缰绳翻身上马,这才发现大腿上扎着半截断箭。
黄巢亲自给我裹伤时,我闻见他身上有股檀香味,混着血腥气直冲脑门。他说:\"朱三,你小子是块材料。\"我盯着他腰间玉带看,那上头嵌的绿石头真晃眼。后来我也有这么条玉带,不过那是后话了。
跟着起义军这两年,我学会不少门道。怎么在雪地里辨马蹄印,怎么从死人嘴里抠金牙,最要紧的是看人下菜碟。王仙芝那伙人投降朝廷时,我蹲在营火旁磨刀,跟手下弟兄说:\"看见没?软骨头的坟头草都长得快。\"果然没多久,王仙芝的脑袋就挂在了襄阳城头。
广明元年打潼关,我带着三百死士夜袭。那晚月亮被云遮得严实,我们嘴里咬着木片,顺着山崖往上爬。守军做梦都想不到有人能从绝壁摸上来,有个小兵起夜,我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