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廊下十七具护院的尸体——他们都是吞金自尽的。
普泰二年四月,高欢的使者踹开我寝殿大门时,我正对着铜镜拔白发。二十三岁的人,两鬓已经像落了霜。使者带来的衮服熏着龙涎香,针脚却是仓促的,右衽还缝歪了三寸。\"渤海王请王爷即皇帝位\",这话说得像菜市口屠夫吆喝\"新宰的羊\"。我摸着衮服上的十二章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猎到的白狐——那畜生的眼睛也是这般死气沉沉。
登基大典那日,邺城刮着沙尘。冕旒的玉藻打在脸上生疼,我盯着丹陛下的高欢,他按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随时要踏着御道冲上来。礼部尚书唱到\"拜\"字时,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向丞相的方向,我在十二串晃动的白玉珠后笑出了眼泪。史官后来把这天写作\"中兴之始\",真是天大的笑话。
天平三年秋,荧惑入太微。我在式乾殿召见御史中尉綦儁,烛火把他的影子投在《职贡图》上,忽大忽小像个妖怪。\"陛下可知并州送来多少车铁矿?\"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高王在晋阳造的箭镞,足够把洛阳城射成筛子。\"我推开窗,看见北斗星的斗柄正指着丞相府的方向。
那次尝试联络贺拔岳是个转折。密使带着我的亲笔信出城那夜,我在宣光殿来回踱步,青砖上磨出的凹痕至今还在。三个月后,信使的人头装在漆盒里送回,高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开,蛆虫从发黑的眼眶里掉出来,滚到我的赤舄前。侍中窦泰的奏折飘落在地,上面朱笔批注刺得人眼疼:\"陛下当安心读书\"。
元明月进宫那日,我正在临董仲舒的《士不遇赋》。她身上的苏合香冲散了殿里的霉味,笔尖的墨滴在\"惶惶匪宁\"四个字上。\"妾身见过陛下。\"她行礼时露出脖颈后的淤青,那是我堂弟元宝炬的牙印。我把她冰凉的手攥在掌心,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掉进冰窟窿的感觉——越是挣扎,沉得越快。
武定元年正月,邺城下了黑雪。我在西苑射雉时,高澄带着甲士闯进来,雕翎箭脱靶钉在梧桐树上。这个十八岁的世子用马鞭挑起我的箭囊:\"陛下好准头,不如把这功夫用在批奏章上?\"他身后站着新纳的侧妃,正是我上月赐婚的陇西李氏女。那天夜里,我砸了整柜的陶俑,却在碎瓷片中摸到半块虎符——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