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帘饮下浓烈的酒,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蓟县没有宵禁,只是最近戒严,城中的夜市才停了下来。同盐商们宴饮之后,梅清宴脚步虚浮眼神迷离地沿着长街踉跄而行。
他拒绝了侍童的搀扶,一路跌跌撞撞向前走。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王府所在的那条街上。被值守的部曲拦下时,梅清宴脸上还带着醉酒后淡淡的薄红。
梅清宴身形不稳,说话时满口酒气,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梅清宴,金陵梅氏当家人,你拦我作甚?”
“你知道金陵梅氏吗?不,你不知道,那曾经是扬州府数一数二的盐商,我的高祖曾经得到过元帝的接见,我的祖父跺一跺脚,金陵城抖三抖。”
部曲一言不发,来蓟县城里的盐商哪个没有家底子,哪个没有光辉的祖上?他们的职责是守卫王府,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若是谁都能仗着光辉的祖上来王府门前闹事,那他们的俸禄就白领了。
梅清宴倒也知趣,他没有像其他醉汉那样越是阻拦越是来劲,而是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王府门前悬吊着的大灯笼继续说道:“我爹,到了我爹这一代,时局变了,官府售盐,我们赶不上趟被挤下来了。”
“梅家风光不再。你知道吗?我,我亲眼看着自家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我亲眼看着我们梅家打下的基业一点点被人夺走。”
“从小我爹就告诉我,清宴哪,你是梅氏将来的家主,你要非常清楚自己身上的重担。是,是我不够努力吗?是我不够勤勉吗?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想要什么,可是为什么忙碌到最后,我的努力会付之东流?”
强撑的坚强和笑脸,在酒精的刺激下分崩离析,梅清宴嚎啕大哭:“我做错什么了啊?我卑躬屈膝说尽好话,他们看不上我,唾我面上,我擦去秽物还要陪笑脸。我劳心劳力,用尽人脉和手段,想要为家里争取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生机。”
“为什么不给我啊?为什么不给我?呜呜呜……我想要振兴家族,想要举案齐眉,难道错了吗?”
梅清宴踉跄倒地,在大街上摊成了大字,嚎哭着说着胡话:“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说我是小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