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积雪压得同仁堂招牌吱呀作响,林半夏掀开厚重的棉门帘,扑面而来的却不是药香。\"这当归味道冲得蹊跷。\"她捻起柜台上的药渣,指尖沾着层靛紫色粉末。
坐堂大夫王守仁咳嗽着迎上来:\"姑娘可是要抓产后调理的方子?上月陈侍郎家姨娘才配过\"话没说完就被个粗布汉子打断:\"王大夫,俺媳妇吃了您开的保胎散,昨夜里呕出好些黑水!\"
柜台后的学徒突然打翻药碾,碾槽里滚出几粒缠着金线的肉苁蓉。韩冲的归藏纹在袖中突突跳动,他抬手按住学徒肩膀:\"小兄弟,这淫羊藿怎的带着海腥味?\"
\"客官说笑了\"学徒话音未落,阿措的苗刀已架在秤杆上。刀光闪过,铜秤砣裂成两半,露出中空的夹层——里头蜷着只波斯火蝎,尾针正将《神农本草经》的批注改写成泰西数字。
后院忽然传来瓦罐碎裂声。林半夏掀开青布门帘,见个驼背药工正把成筐的熟地黄倒进井里。\"使不得!\"她甩出冰蚕丝缠住药工手腕,却拽下整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布满西洋刺青,鼻梁处嵌着佛郎机怀表齿轮。
\"快堵井口!\"韩冲的吼声惊起飞檐积雪。归藏纹暴起将井绳绞成麻花,拽上来的柳木桶里泡着几十具人形何首乌,每具的关元穴都插着景泰蓝针具。王守仁突然癫笑起来,撕开长衫露出胸口的冲脉海图:\"三焦既通,四海可渡!\"
市舶司的官兵恰在此时破门而入。领头总旗的绣春刀还没出鞘,就被阿措的苗刀挑飞了腰牌:\"仔细看看你们吃的行军丹!\"刀尖劈开药囊,滚出的根本不是朱砂,而是月港大疫时封存的戾气结晶。
林半夏的银针在漫天药粉中织成罗网,将试图翻墙的驼背药工钉在影壁上。那人太阳穴处的怀表突然爆开,齿轮化作《泰西人身说概》的残页飞散。\"同仁堂的川连,都是拿童便浸过的\"垂死的药工嘶声道,\"从崇文门到朝阳门,十八家分号的水井底下\"
更夫的梆子声打断了他的话。子时的寒风卷着雪片灌进药铺,柜台上的麻沸散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出半幅经络海图——每条水路都经过同仁堂的分号,每个分号的位置都对应着人体要穴。
\"劳烦总旗大人封了这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