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谁不狂?拜最好的师父,学最好的艺,立志要去别的地方、一般人到不了的地方,去寻找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
可天底下再新鲜、刺激的东西,一旦看过了、看透了,也就不新鲜了,还不如寻常人家的日子有滋味。
印象中,不论定北军事务再繁琐,凉州城日子再苦寒,老侯爷都一直是个待人和气的长官。不像他那喝了酒就撒疯打老婆的爹,一个猎户,居然能一头栽进自己的捕兽井里就这么死了。也不像他那一身蛮力、不计后果的大哥,十五岁砍死人满门,而后,跑得无影无踪,却苦了他和娘亲,躲仇家、躲杀手,狼狈瑟缩地靠乞讨逃命,尊严全无。
刚入金吾卫,他那时太年轻,不懂什么叫偷奸耍滑,也不会恭维逢迎,长官听说他功夫好,让他在先帝面前奉茶,再来一段儿。他把人家骂了一顿,说自己不是来端茶倒水赔笑脸的,而后,挂刀辞官,离席而去。
当初,苏老侯爷让他守家宅,他也不服气来着,可后来就懂了——南诏虎视眈眈,西域三国死而不僵,凉州城的车水马龙和安居乐业绝非唾手。以他那时候只管冲锋不找退路的莽劲儿,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他变得安分了,踏实了,人也渐渐养出了静气。做了暗卫统领后,他以为,只要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可是这几年,因为药罂流毒,大熠国力日衰,幻灭的情绪甚嚣尘上。这样的时刻,需要有人站出来,大家也期望有人站出来,也总要有人站出来……不为文成武就,不为出将入相,就为立一面旗帜。
否则,失去方向,曾经对的人也会开始怀疑自己。
此种情况下,老侯爷力排众议,下令一棵药罂都不能种到河西的土地上。
整个定北军营,就那么几个兵,可人人都当苏家的将军有三头六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这一点点危如累卵的安宁,老将军熬干了多少心血,那些没日没夜的奔波和劳碌,除了他这个暗卫,还有谁知晓呢?
他那时就只会认定一个自己觉得好的人,一门心思地跟着。所以,老侯爷死那天,他内心充满了恐惧、绝望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愤恨。
可这个人安抚了他。
打马过长街的荒唐少年,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提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