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神树的根系像凝固的熔浆,在冰蓝色的洞窟里蜿蜒成网。林浅的指尖刚触碰到缠绕冰棺的青铜枝桠,整面冰墙突然发出蛛网状的脆响,千万片冰晶簌簌坠落,露出棺材里仰卧的鲛人女祭司——她的鱼尾凝结着蓝鳞,发间缠绕的海草早已石化,唯有眉心一点朱砂,在幽暗中像滴未干的血。
“浅儿,别怕。”
母亲的声音混着冰窟的回音涌来。林浅猛然抬头,却见神树根系正将她的影子拖进青铜纹路,那些盘旋的云雷纹突然活了过来,如无数细小的蛇类钻进她的袖口。剧痛从手腕的玉佩处炸开,那枚刻着“归”字的羊脂玉,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光。记忆是从一块残破的鲛绡开始的。
十九岁的林母站在祠堂中央,月光透过天井在她发间碎成银鳞。族长捧着青铜祭盘,盘心盛着半碗黑血,正是林浅此刻在冰棺前闻到的、混着铁锈与海盐的气息。
“每百年霜降,东海眼的时空裂隙便会扩大。”族长的声音像老旧的门轴,“而维持裂隙稳定的,是我们与鲛人签订的血誓。”
林浅看见母亲的指尖在发抖,却仍将手掌按在祭盘中央。黑血接触皮肤的瞬间,整面墙壁的鲛人壁画突然睁开眼睛,千万双幽蓝瞳孔映出祠堂地下的景象——青铜神树的根系正穿透层层岩脉,末端连接着某个冰封的巨大瞳孔。
“二十年前的霜降前夜,我偷听到父母在书房争吵。”林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神树根系在她视网膜上投下枝桠的阴影,“父亲说‘她才十九岁’,母亲却在擦那把祭祀用的青铜刀”
记忆突然被刺目的红光撕裂。鲛人女祭司的冰棺传来震动,那些石化的海草竟开始重新生长,墨绿的藤蔓顺着神树根系攀爬,在林浅眼前织出第二重幻象——深海的漩涡吞噬了月光。
年轻的林母被绑在青铜神树的根系上,根系如活物般缠绕她的四肢,每一道青铜纹路都在吸食她手腕的鲜血。远处的冰渊传来鲸鸣般的吟唱,九名鲛人祭司从冰缝里游出,鱼尾拍击水面时激起的浪花,竟在空中凝成“归”字的血雾。
“时空通道的钥匙,从来不是神树本身。”鲛人女祭司的声音在冰窟中回荡,林浅这才惊觉,女祭司的嘴唇并未开合,“是你们林家女子的血脉,是每百年一次的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