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交接处浮起一线鱼肚白,王腾的赤足陷在黍米糕蒸腾的热气里。脚底粘着的星砂正在融化,凝成半碗浑浊的醒酒汤,汤面浮着片青铜锅铲的倒影——那铲柄缠着的海带丝突然活过来,勒住他的脚踝猛地拖向砧板门缝。
门内飘出的不是混沌气,而是醉仙楼后厨的油烟。
昊天仙尊的酱缸悬在银河中央。
他系着油腻围裙,腐烂的指节捏着青铜锅铲翻炒星砂,每翻动一次都有个小世界在铲尖崩解。王腾跌入酱缸的刹那,腥咸的酱汁灌入七窍,耳畔炸响十万道雷霆——那雷声细听竟是剁骨刀劈开仙骨的脆响,裹着八十万年前初代神体熬汤时的呼噜声。
\"火候刚好\"老怪舀起半勺星砂泼向虚空,\"该下锅了。\"
沸腾的酱汁里浮起九具青铜棺椁,棺盖被腌渍得发胀,表面粘着鱼鳞状的星屑。王腾挣扎着抓住最近的棺椁边缘,指尖触及的瞬间,棺内传来阿满的嬉笑:\"大哥哥,你的牙印硌得我背疼\"
棺盖轰然掀开,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醉仙楼熬了三千年的高汤。汤中沉浮的星砂凝成渔村晒场的咸鱼干,鱼嘴叼着的《葬天经》残页在热气中舒展,竟化作三百童子跪在酱缸边缘。童子们脖颈拴着青铜锁链,链头拴着的正是王腾轮回百世崩落的道齿!
王腾的右眼突然淌出酱汁。
视线模糊间,他望见瘸腿鲛娘在银河对岸剁蛟龙筋。斩骨刀劈落的火星溅到昊天仙尊围裙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窟窿里露出半截琉璃盏,盏中浸泡的正是阿满被腌制的情魄!
\"还差一味调料\"
老怪忽然扯下围裙掷向酱缸。围裙遇风暴涨,化作遮天蔽日的葬天旗裹住王腾,旗面刺绣的饕餮纹活过来撕咬他的皮肉。剧痛中,王腾嗅到熟悉的黍米香——那是阿满每逢腊月蹲在灶膛前煨的米糕味,混着三岁时尿在祠堂门槛的童子尿骚气。
旗角突然卷住他的脖颈,勒出九道青铜色淤痕。濒死之际,王腾的左手不受控地插入自己丹田,扯出半截星砂凝成的肠子——肠子表面刻满葬天咒文,最末一行小字竟是船老大醉酒的呓语:\"酱缸里腌着时辰\"
银河突然倾斜。
酱缸里的高汤倾泻而出,浇在渔村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