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万字纹花窗时,老佣人提着琉璃风灯寻来:“小厨房煨着蟹粉豆腐呢,老爷子催三回了。”
餐室暖香扑面而来。陈老校长特意将南笙安排在祖父惯坐的黄花梨圈椅上,椅背缠枝莲纹与她旗袍下摆的竹叶纹竟严丝合缝。
“逾明特意嘱咐的素什锦,尝尝。”老人将青瓷盏推过来,盏底沉着颗桂圆。
南笙咬破桂圆时尝到满口清甜。
琉璃盏中的雪粒子簌簌落在窗棂上,南笙听见陈逾明的银匙突然撞上缠枝莲纹盏托。她抬眼,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掠过屏风外飘雪的紫藤架,最终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听说南丫头在琴庐教孩子们《鸥鹭忘机》?”老人用银匙搅动冰糖燕窝羹,琉璃盏中浮动的血燕像极了檐角垂落的冰凌,“这曲子讲究个‘忘’字,可我们搞建筑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枝般的手指攥紧南笙递来的苏绣帕子,“最该记得祖宗的法度。”
手机在黄花梨嵌螺钿方几上震颤第三回时,陈老校长将犀角筷重重拍在缠枝莲纹食盒上。南笙看见老人枯瘦的手背浮起青筋,那上面还沾着为晚生斟酒时溅出的女儿红。
“失陪。”陈逾明起身时带翻半盏女儿红。南笙低头盯着自己腕间红绳,方才被他袖口扫过的皮肤还在发烫,此刻却像被塞进块冰碴子。
“逾明。”老人突然唤住将将触及湘妃竹帘的身影,“澹园东厢的暖阁,还供着你太爷爷手书的《朱子家训》。”
南笙低头数着骨瓷碗里的冬笋片,听见陈逾明的牛津皮鞋踩过金砖地的声响忽轻忽重。他接电话时压低的嗓音混着穿堂风飘进来,零星的“电子体温计”“别再用冰块敷额头”像细雪落进她后颈。
“南丫头尝尝这个葵花大斩肉。”陈老校长将蟹粉狮子头破开,琥珀色的汤汁漫过荸荠粒,“当年逾明他爸追他妈时……非说建筑系的姑娘,就该配淮扬菜里的‘文思豆腐’。”
南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陈逾明再进来时肩上落着雪,墨绿羊绒大衣沾了澹园老梅的冷香。他避开祖父灼人的目光,却正撞上南笙眼里将坠未坠的水光:“古建所临时要改方案。”他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让老周开车送你,雪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