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分拣药盒,华法林钠的铝箔包装在灯光中泛着冷银,像列阵的士兵守卫着她们摇摇欲坠的世界。
“今儿倒有三分春色。”母亲抬眼,目光在她微酡的颊边逡巡。南笙惊觉唇角仍噙着未散的笑意,恍如十五岁那年在澹园拾得陈逾明遗落的银匙,偷藏心事的雀跃。
她俯身解鞋绊,发间紫藤绢花忽地坠落。母亲迟缓地弯腰去捡:“这花……很衬你。”声音里带着未说出口的心疼。若是从前,这朵苏绣紫藤该簪在虞雅轩的檀木妆匣里,配得上任何世家的邀约。
南笙接过绢花:“妈,我以后周末……可能要常去澹园。”她垂眸数着地砖上的裂纹,“陈老校长要人帮着理琴谱。”
药盒里的铝箔板突然“咔”地轻响。母亲的手顿了顿:“该添件厚衣裳。”
缝纫机的嗒嗒声在子夜时分浮起。南笙贴着冰凉墙壁,听见顶针划过缎面的“沙沙”声,混着母亲压抑的咳嗽。这声音将她拽回十二岁的雨夜——母亲在虞雅轩库房为她缝制演出服,她在古琴匣上数着《梅花三弄》的节拍入睡。
晨光爬上窗棂时,一件竹青色杭绸旗袍卧在床头。
“这料子……”南笙指尖抚过袖口竹叶纹,露水般凉滑的绸缎下藏着未剪的线头——母亲把最后的好料子都用了,连压箱底的苏绣衬里都拆出来滚边。
厨房飘来核桃酪的甜香。母亲正用缠着胶布的手指剥桂圆,虎口的淤青在晨光中泛紫:“陈宅有五恒系统……”她将滚烫的粗瓷碗推过来,“穿单衣……合适。”
南笙抿着碗沿。去年当掉最后那件织锦缎旗袍时,母亲曾说“虞山派不靠衣冠立身”,此刻却把尊严都缝进了竹叶的七十二道丝缕。
镜中人裹在澹园新竹般的碧色里,消瘦的锁骨盛着漏进窗的晨曦。
母亲突然伸手替她正了正衣领。常年浸泡在中药里的指腹粗粝如松烟墨,抚过脖颈时却轻得像《幽兰》的散音:“你爹常说……琴在匣中……亦要沐风听雨。”
南笙走下台阶,街对面中医馆排队的老人佝偻如琴弓,她忽然想起母亲凌晨伏案的背影——那件旗袍的每一针,都在替她说:“我的女儿,合该站在光里。”
周六下午,南笙提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