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
“日你个仙人板板哟!”
赵金锁那独特的川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清晨弥漫的浓雾中轰然炸响,
惊得路边那棵老槐树一阵颤抖,
树枝上原本栖息着的三只灰扑扑的寒鸦也被吓得扑棱棱地飞起。
古之月紧紧裹住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蜷缩着身子蹲在田埂之上。
他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瞧着那些新兵蛋子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结满寒霜的稻田里晕头转向地转着圈。
这些新兵们脚上穿着的草鞋,早已被冰冷的露水浸得湿透透的,
仿佛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鱼罐头一样,湿漉漉、沉甸甸的。
“锁子兄弟啊,莫要发那么大的火嘛,消消气啦。”
古之月一边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心里呵着白色的热气,一边用带着苏北腔调的话语说道。
由于寒冷,他的舌头似乎都有些僵硬了,但还是努力地说着话。
“你瞅瞅那些新兵蛋子的裤裆哦,都快要能养小鱼咯。”
就在这时,徐天亮抱着一根长长的竹扁担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操着一口绵软无力的金陵话,笑嘻嘻地说:
“班头呀,你这个促狭鬼哟,咋就没看到人家的长裤都短了足足三寸呢?
这一个个活脱脱就是一群光着屁股的猴子在那儿演《西游记》哩。”
此时,长沙城郊外正飘洒着密密麻麻的雪粒子,
打在人的脸上,犹如细针轻刺般生疼。
缉私总队的新兵蛋子们一个个身着单薄的芦花单衣,瑟瑟发抖地站在寒风之中。
他们脚下的草鞋深深地陷入了布满冰碴子的田埂里,费了好大劲儿也难以拔出脚来。
赵金锁拄着步枪当拐杖,山东腔震得松枝簌簌落雪:
\"日他姥姥!这他娘是行军还是发配宁古塔?\"
徐天亮那宽阔而结实的身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仅剩的一只手臂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紧紧地拎住一名新兵的脖领子,毫不费力地向前拖拽着。
伴随着口中喷出的热气和浓浓的金陵腔调,他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