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乌木门“吱呀”一声被踹开,浓重的烟油味儿混着韭菜盒子馊味扑面而来。
四个穿白大褂围坐方桌,领头的是个满脸油光的胖子,正把搪瓷缸子敲得咣咣响:“哥几个听着!今儿这局不带赊账的啊,刘麻子你上回欠的两块六毛五”
“红中!碰!”胖子甩出张牌,头都不抬:“老李你丫别偷牌啊,当爷眼瞎?”
几人对于踹门一事,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哪位是刘工?”江凡把调令拍在麻将桌上,震得“发财”牌蹦起老高,“工业部调令,今儿起这摊子归我管。”
牌桌霎时安静。
李好眉头一锁,手中攥着麻将牌,模样稍显慌张。
胖子眯缝着眼扫过红头文件,突然噗嗤乐了:“敢情是江工啊!瞧您这细皮嫩肉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外国来的博士,你凭什么来管我们。”
他抓起个幺鸡在文件上敲了敲,“可咱这儿是正经搞技术的,您这耍官威的本事怕是用不上吧?”
满屋子哄笑。
李好紧锁眉头缓释开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角落里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刚要起身,被旁边人拽住袖子。
胖子把红头文件拿到一边,突然咧嘴乐了,金牙在烟雾里闪了闪,扔下手中麻将:“幺鸡!”
他抬头看向江凡:“实话告诉你,江工!我早听说您是大佛,可咱这小庙供不起啊!”
又抄起张“白板”在面前牌墩上蹭了蹭,“您瞅瞅,这房梁都让白蚁蛀空了,哪天塌了砸着您,我们可担待不起!”
话里有话。
江凡不信就一个工程师,敢和他一个工业部调来的新所长这般说话。
言语当中丝毫不吝啬威胁。
角落里“哐当”一声——戴眼镜的年轻人慌慌张张碰倒了暖壶,热水泼在地上,部分飞溅至胖子裤腿。
“李卫国你丫找死啊!”胖子蹦起来甩着裤腿,扬手要抽人。
江凡一把攥住他手腕:“刘工,工业部难道不给你们拨维修款,怎么连个新暖壶都买不起?”
刘工脸皮涨成猪肝色,刚要发作,门外突然传来尖细嗓门:“刘哥!您订的雪花膏到货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