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总是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泡在水里。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落在大街小巷,落在每一个角落。陈修明的钟表店,就隐匿在这样一条老街的巷子里,店面不大,却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又独特的气息。
店里的玻璃橱窗上,梅雨季的湿气早已凝成水帘,顺着玻璃缓缓滑落。陈修明站在柜台后,手中拿着一块柔软的鹿皮,正专注地擦拭着一块三问表的月相盘。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执着与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手中的这块表。
就在这时,店门的铜铃响了起来,声音比往日沉闷,像是被这潮湿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陈修明抬起头,只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半个身子探进店里。女孩的马尾辫梢滴着水,水珠落在柚木地板上,瞬间洇出深色的痕迹。
“能修吗?”女孩怯生生地开口,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电子表,液晶屏已经裂成了蛛网,“妈妈说这是爸爸最后……”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把话说完,但陈修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陈修明接过表时,触到了温热的潮气,那是女孩手心的温度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的感觉。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带内侧,上面刻着“1997630”,正是香港回归前夜。他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珐琅彩绘工具箱,黄铜齿轮滚落一地,有几个甚至滚到了柜台下。那里还卡着去年台风天客人遗落的玳瑁发簪,在昏暗的角落里闪着微光。
“机械表才能传三代。”陈修明一边说着,一边用镊子夹出纽扣电池,只见裂纹深处渗出氧化液,“不过可以帮你改成机械芯。”女孩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踮脚看着他在工作台铺开绒布。
工作台上,上百个零件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像是一个个等待被唤醒的精灵。老座钟的钟摆突然停摆,“咔哒”一声,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突兀。陈修明听到这声音,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他想起父亲临终时也是这样,在整点报时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潮湿而又沉闷的日子,老座钟的声音仿佛成了父亲离去的倒计时。
巷口的梧桐叶开始飘落,一片、两片……第七天的时候,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闯了进来。他的动作有些急促,袖扣刮花了玻璃柜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