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又在悄无声息间将仙子拉入凡尘。
上天似乎给予了荣妄世上最好的一切。
裴桑枝在打量荣妄时,荣妄也在垂眸俯视着裴桑枝。
很狼狈。
干枯的狗尾巴草缠在裴桑枝凌乱松散的发髻上。
惨白又削瘦的面颊上不慎蹭上了红墙上的朱漆。
像……
像乱葬岗的孤坟里爬出来的鬼魅。
荣妄心知,用这样的话的言词来形容尚未及笄的女子,略嫌刻薄。
但,的的确确是在写实。
这是他见裴桑枝的第二面,狼狈依旧。
荣妄抬手,捻起一根在裴桑枝发髻上招摇飘曳的狗尾巴草,放在指间摩挲:“裴四姑娘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语气幽幽,听不出喜怒。
裴桑枝眼角跳了跳,心念疯狂转动,眼眸里光彩熠熠:“夜深风寒,国公爷怎会在此?”
荣妄俯身,视线齐平,目光相接:“偌大的上京城,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提灯站在荣妄身后的无涯撇撇嘴。
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也不知是谁在听闻裴四姑娘明日亦要赴老夫人的茶会后,便心不在焉。
回家吧,回家吧,好不好!
国公爷对裴四姑娘这个乐子未免太上心了些。
裴桑枝惊疑不定的觑了无涯一眼。
若是没看错的话,荣国公的下属是翻白眼了吧。
翻她?
还是翻荣妄?
裴桑枝将纷乱的思绪压入眼底,嘴角牵起抹浅浅的笑:“国公爷何处皆去得。”
谄媚又真诚。
哪怕是夜叩宫门,元和帝也会深感欣慰,拍着荣妄的肩头说一句妄哥儿终于想表叔父了。
荣妄冷哼一声,神色蓦地沉冷,深觉裴桑枝满头的枯草碍眼的紧。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裴桑枝头顶拨弄清理一番。
风声呜咽,裴桑枝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耳后烫的惊人。
相较于说是耳后发烫,她更倾向于是心里滚烫。
像是骤然出现了一轮骄阳,光华烈烈,照亮了她混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