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
沧海院。
裴临允自转醒便未发一言,青白指节死死抠着床沿,沉默的望着帷幔上晕染开的褐色药渍上。
眸光深的像未磨的宿墨,又沉又暗。
昨夜高热惊厥,其中凶险,他亲历了,最是清楚凶险。昏昏沉沉间,也曾丧气的想过他的小命有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恐惧。
他不甘。
他想活。
他将领家法受的罪记在了裴桑枝头上,有多痛苦,他就有多怨恨裴桑枝。
大难不死,熬过了高热惊厥。
一醒来,仆婢便小心翼翼的告诉他,裴桑枝为了救他,宁削肉放血入煮柳树皮的沸水,唯愿他逢凶化吉。
天知道,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神有多震荡。
就像……
就像被一道雷劈的焦黑,完全傻眼了。
既荒谬,又觉得不可思议。
裴桑枝竟在意他在意到了这种地步吗?
不怕疼,也不怕留疤,甚至不记恨他过去的拳打脚踢。
谄媚!
愚蠢!
不择手段!
就知道裴桑枝想跟明珠抢夺父母兄弟的疼爱。
裴临允轻哼一声,冷白的日光落在眼底,明明灭灭。
喉结滚动,却终究没有将那句怒骂说出口。
不知怎的,裴临允蓦地想起了那些被他丢弃到犄角旮旯的小玩意儿。
鞋子。
发带。
荷包。
外袍。
……
细细数数,裴桑枝认祖归宗后的月余,是真的在不遗余力讨好侯府的亲人。
裴桑枝很土、很笨。
除了针织女红能勉强拿得出手外,其他简直能笑掉人的大牙。
得知他有从军建功做小将军之志,裴桑枝就笨拙又殷切的典了首饰,只为买一本所谓的不传世的兵书送给他。
那不过是落魄潦倒的书生胡诌出来博人一乐的。
“兵书”被他投进了火盆里,付之一炬的同时,他也没忘讥讽谩骂裴桑枝。
具体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