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开荒的南野,指缝间卡着发黑的榆树皮。三十年前误饮的琼浆在胃里翻腾,那是尘网中人递来的鸩酒。月光照在后檐,每片榆钱都在滴血。
\"守拙归园田?\"穿官袍的虚影突然立在桑树颠,鸡鸣声从他喉咙里滚出,\"你已入尘网三十年,丘山早成了樊笼。\"他的瞳孔突然裂成蛛网状,每根睫毛都挂着露珠。
我踉跄逃向草屋。门环结着蛛网,每根丝都在渗出黑血。屋内陈设如三十年前离京那日,砚台残墨凝成\"归去来兮\"的篆字。突然有冰凉的手搭上后颈——是悬梁自尽的发妻,她的舌头垂在胸前,每字都带着铁锈味:\"尘网……尘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丘山方向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我冲向篱笆,发现桃李树正组成人墙。每朵花的雌蕊都是张人脸,每片树叶都在重复着\"归去来兮\"。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气时,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辘轳井里——井底悬着具骸骨,颈间挂着当年辞官时掷碎的玉珏。
\"羁鸟恋旧林?\"虚影突然出现在井沿,他的官靴滴着泥浆,\"看看那些被丘山吞噬的归隐者。\"他扯开衣襟,心口嵌着半截榆树枝,枝头新芽正在绽开——每片嫩芽都是张人脸,每张嘴都在尖叫。
我疯狂刨开丘山土。地下埋着无数玉珏碎片,每片都刻着\"归去来兮\"。当最后一缕月光消失时,整座南野突然塌陷。我坠入深坑,看见发妻的骸骨盘根错节地长满桃李枝,她的颅骨中央嵌着当年那壶鸩酒,酒中浮着个婴儿状的肉瘤。
而丘山之外,那些渴望归隐的文人墨客正被官袍虚影引向新的\"南野\"。他们的脚印在晨雾中组成巨大的蛛网,每根丝都通向京城方向。
我蜷缩在深坑底部,腕间突然长出榆树皮状的纹路。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每片桃李花瓣都在重复着\"归去来兮\"。发妻的骸骨突然发出脆响,每根桃李枝都绽开人眼状的花朵。
\"找到玉珏。\"穿官袍的虚影突然出现在坑沿,他的瞳孔是旋转的蛛网,\"当年你摔碎的玉珏,如今成了锁魂阵的阵眼。\"他腐烂的嘴角突然咧到耳根,露出满嘴蛆虫。
我疯狂刨开泥土。玉珏碎片在月光下泛着绿光,每片都刻着\"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