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毛,落在宇文凯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让这个瘦削汉子,当即红了眼眶,淌下泪来,慌忙偏过头去。
“阿耶,你怎么哭了?”荣儿面露疑惑。
“阿耶没哭,阿耶是风沙进了眼睛。”
宇文凯连忙摇头,扯开一抹笑容,丢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我去瞧瞧你阿娘。”
独留荣儿满脸不解:“屋里哪有风沙?”
宇文凯胡乱抹了一把脸,回返灶台,将怀中袖袋一层一层解开,小心翼翼放在案上,轻声道。
“芸娘,俸禄已发,这三百文钱,你且收着,赶明日,我再去粮库,把粟米挑回来。”
“你切莫再苦着了,多少添些肉食,好生补养身子,以免落下病根。”
“再扯一块布,给你和荣儿裁两件衣裳。数年未添新衣,也该换换了。”
芸娘略看一眼,叹道:“夫君,你也许久未尝荤腥,更要补补,我妇道人家,平日里省俭些尽够用了,无需添置衣裳。”
“倒是荣儿虽小,也已七岁了,正是进学的年纪。”
“倘若送去私塾,须得送夫子束修,少不得一扇肉,时下蔬果。”
她语声低微,满是落寞。
父母之爱儿,必为之计深远。
家中虽贫寒,为了独子前程,她宁肯不吃不喝,也得让荣儿读书识字,日后学得一桩本事,在这乱世混一口饭吃,扎下根来。
宇文凯面露苦涩,嘶声道:“芸娘,嫁予我,苦了你了,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芸娘摇头道:“夫君切莫说这话,我从未后悔嫁予你,你我夫妻一心,日子定会好转。”
宇文凯重重点头,沉声道:“芸娘,你放心,荣儿进学之事,我必定想法子置办妥当。”
“我虽低微无用,却不能看着你和荣儿再苦下去。”
两人相视一笑,用过野菜稀粥,趁着淡淡月色,商议起三百文钱,如何精打细算,撑过这一个月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