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深,城东的街巷沉寂如死,唯有谢府方向燃起的烈焰,将夜幕烧出狰狞的裂痕。
火光翻腾,映亮了半边天,浓烟顺着风势升腾而起,模糊了月色,也模糊了宁慈涟的视线。
她的手中捧着一只小巧的铜炉,炉内檀香燃尽,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风散去,带着沉静悠远的香气。
这是今夜的最后一炷香,祭奠那些已然身死的故人。
那时故人身虽已死,但宁时和她却在天目山巅觅得一处幽僻角落,那里松涛阵阵,寒风凛冽,她亲手掘土埋葬她们,挥汗如雨,血迹斑驳的双手在黄纸上以朱砂写下悼文,字字泣血。
她点燃檀香,青烟袅袅升天,祭奠那些无辜的魂灵,确保她们在幽冥之中能觅得一丝安息。
她还记得宁时将她们的尸首带回时,脸色苍白如纸,宛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可她的目光却是宁慈涟过去最熟悉的那份冰冷坚毅,取代掉了这几日的莫名温柔,像是淬过寒冰的刀锋,锋芒毕露,刺透夜色——
她说:“别哭了,她们已经解脱,至少还有你我记得她们”
她的声音低沉而宽慰,试图抚平宁慈涟的悲痛,却掩不住那份冷硬的决然。
她说:“血债只会越积越深。”
她的语气骤冷,字字如冰锥坠地,像是从齿缝中挤出的。
她说:“他该死但现在并非良机若是来日时机合适,定要让他跪在这片坟前,让他受尽苦痛折磨之后再以命偿命”
她分明在说一件情绪相当激烈的事情,但语调却沉静冰凉得不像话,她抬眼,望进她眼底的一潭深水中。
“好”
她记得自己是笑中带泪地点了头,但是旋即又蹙眉:“还是公子的安危重”
一语未了却被眼前清俊的女子打断:“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你放心”
于是自从那日之后,又是好多光阴过去。
自城阳王下令斩首那些与行刺之事相关之人之后,宁慈涟已不知多少个夜晚,独自跪在院中焚香,祈愿那些无辜丧命的故交友人能在幽冥之中得一丝安宁。
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映出一室静谧。
靠窗的木案上摆着一尊小巧的鎏金佛像,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