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细雨渐疏,秦淮河面浮起千万圈细密涟漪。
宁时借着烛影摇晃的间隙,悄悄探过手去,指尖触到宁殊晴搁在案边的腕骨。
那截肌肤沁着夜露的凉意,像一捧新雪落在掌心。
她稍一用力,将对方的手拢进温热指缝里。
宁殊晴执银箸的指尖蓦地一颤,箸尖悬在青瓷碗沿半晌,终究夹起一块剔透的酿银鱼。
鱼肉浸过色泽浓郁的酱油,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落进碗中时溅起细微水声。
“姐姐,吃吧。”她垂着眼睫,鬓边碎发被穿舱而过的夜风撩起,露出耳后一抹胭脂色的薄红,似乎并不能胜宁时这般在宴席上的放肆之举。
可明明又很欢喜
宁时垂下眼眸,望着碗里晶莹的鱼片,脑中过电忽然想起前几页梦魇中无数双扒住自己长袍下摆的手——那些被剁去脑袋的人在血泊里蠕动,而她提着阮清仇的剑,剑尖滴落的血珠滴落在水洼里,随水波荡漾开,倒映出惨白的月光和她那张冷漠的面容。
看多了竟然还感觉有点好笑,偏偏美梦不多,噩梦倒是记得越来越清楚。
再正常的人隔三岔五看这种血腥猎奇的如身临其境般的影像也有点精神不好起来了。
她已经彻底麻了。
“嗯。”
说谢谢则生分了,宁时只是简单地点头应允,便夹起了碗里的银鱼片。
宁时夹起那片酿银鱼时,鱼腹的油脂正顺着箸尖往下淌,在烛火里凝成琥珀色的光珠。
她盯着那滴将坠未坠的油星,舌尖忽然泛起铁锈味——昨夜梦魇里被斩首的不知名人,脖颈断口处喷出的血沫也是这样悬在剑尖,最后“啪嗒”落在她云纹软靴的鞋尖上。
这饭是真不想吃了。
她放下筷子,左右扫了一圈却不见楚羲虞,透过舱头半开的帘子,才能堪堪望见一个人影
欸???怎么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量挺拔,看着竟像一个年轻男子。
楚羲虞在和谁说话?
心底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意流淌而过,让她不觉间皱眉咬牙,几乎想摔杯离去。
就是不喜欢她身旁站着别人,尤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