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迟肩头落雪,“冰棱化冻时最易断裂,该让康婶明日扫扫檐角。”
午后细雪渐密,余巧巧裹紧靛蓝粗布斗篷往后山去。枯枝在她脚下发出细碎呻吟,恍如去岁寒冬被冻裂的豆荚。晏陌迟玄色大氅掠过覆霜的枸杞丛,惊起只啄食残果的灰雀。
“这株云顶雪芽最畏寒。”余巧巧跪在茶树旁培土,指腹抚过蜷缩的嫩芽,“去岁冻死七成,今冬若再”
“东南三十里处的温泉眼。”晏陌迟忽然开口,玄铁护腕撞开试图攀附他衣摆的枯藤,“地脉温热,可引水筑渠。”
余巧巧猛然抬头,斗篷兜帽滑落,露出绾着荆钗的乌发:“阁下连《水经注》都读过?”
“略通堪舆。”他俯身拾起片茶芽,霜花在掌心化作水痕,“巧巧既要买田置地,何不将马场与茶山同置?战马粪肥养地,茶林屏障防风,岂不两便?”
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砸在两人斗篷上簌簌作响。余巧巧望着远处军屯田里隐约的玄甲身影,忽而轻笑:“监军大人这般精通农事,不如辞官随我种地?”
晏陌迟护甲叩响腰间鱼符:“巧巧可知,军屯田产需经兵部核验?”他靴底碾碎冻土里的冰碴,“大将军瞒着朝廷划出五百顷,若被御史台知晓”
“民妇只知今冬多囤三成粮,来年就能少饿死十个兵。”余巧巧突然抓起把雪砸向茶树枝,“就像这茶树,我管它是军饷还是私产,能活下来就是道理。”
碎雪扑簌簌落进晏陌迟衣领,他望着农妇冻得通红的指尖,忽然想起三日前她递来的那碗姜汤——粗陶碗沿缺了个口,姜丝却切得极细。
“巧巧。”他解下玄狐毛领裹住她的双肩,“明日我派二十玄甲卫帮你修渠引泉。”
余巧巧被突如其来的暖意裹住,鼻尖萦绕着雪松混着铁锈的气息。她正要推辞,忽见山道尽头烽燧狼烟骤起。
梅成功的铁骑踏碎薄雪疾驰而来,马鞍旁晃荡的麦穗沾着新鲜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