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打着旋儿往东厢房顶蹿,檐下挂的腊肉在暮色里晃出暗红影子。
两张桌子的人俱是瞠目结舌,唯独东首坐着个穿褐布短打的青年,正攥着酒盅往墙角缩。
余巧巧目光掠过那人涨红的耳尖,忽而转身朝门外笑道:“邓先生倒是进来呀,莫叫长辈们空等着。”
话音未落,晏陌迟已踱进院来。余大爷家长孙媳忙不迭搬来条凳,却被晏陌迟摆手谢绝:“晚生陪巧巧送些吃食,说两句话便走。”
这时众人才瞧清余巧巧手中物事。
粗陶碗上倒扣着个竹篾盖子,掀开时热气裹着八角茴香的浓香直往人鼻子里钻。余大爷喉头滚动两下,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这是”
“今儿家里宰了头老骡子。”余巧巧将碗往前推了半尺,琥珀色的肉汁在碗底晃晃悠悠,“康婶子拿桂皮香叶煨了两个时辰,最是温补。想着大爷爷年高德劭,该当先奉一碗。”
余大爷捻着山羊须,眼角瞥见西桌几个孙儿盯着肉碗咽口水,胸膛不觉挺高两寸:“总算懂些礼数了。”
竹筷戳进酥烂的肉块,暗红肌理间渗出晶亮油花,“骡子肉?就是拉磨的那个”
“正是呢。”余巧巧指尖在碗沿轻轻画圈,“您老尝尝,这畜牲虽倔,炖透了倒比黄牛肉还香三分。”
肉块将将沾唇的刹那,东首突然传来木凳翻倒的巨响。
余大爷的大儿子余佑勤霍然起身,撞得面前汤碗倾覆,浑黄菜汤顺着桌缝滴滴答答往下淌。
这刺头青年此刻面色煞白,脖颈青筋暴起如同蚯蚓盘结。
瓷碗“当啷”砸在青石板上,裹着酱汁的肉块滚进鸡笼。余大爷瞧着老母鸡争相啄食,心疼得直拍大腿:“作死的孽障!”
余佑勤攥着老爹的竹筷,手背青筋暴起。
二十多双眼睛灼得他后背发烫,偏那余巧巧还笑盈盈望过来,倒像早等着这出戏码。
“夜、夜里荤腥积食”他喉结滚动两下,忽想起前日毒死的老鼠。
那畜生死时七窍流血,野狗嗅了都夹着尾巴逃,若这肉里真的是那被毒死的骡子
“前日黑娃同我说,”余巧巧突然开口,“勤哥儿在赌坊吹嘘,说家里藏着砒霜这般金贵物件。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