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夏,监狱的铁门“哐当”开启的瞬间,赵新民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管教干部将褪色的帆布包塞进他怀里,拉链上还挂着四年前二哥送别时系的红布条——如今已褪成惨淡的灰褐色。
“出去好好做人。”管教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钉划过石板。
赵新民盯着自己掌心交错的茧纹,那里有在采石场工作时留下的硬茧,也有偷电缆时被铁丝划破的旧伤。
“三儿——”父亲嘶哑的呼唤突然穿透记忆。
那天他躲在宾馆后巷,看着父亲蹲在台阶上,用豁口的搪瓷缸接自来水啃干粮。夕阳把老人花白的头发染成血色,像极了那年父亲喝农药时嘴角溢出的泡沫。
赵新民看着老父亲孤单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她果然没有来。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如墨一般黑,他蹲在一家电缆厂的院墙外,心中充满了期待。
“只要干完这一票,我就有钱娶她了。”他喃喃自语,翻过院墙的瞬间,却被撞了个正着。
“两年……”审判席上,法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回到村里时,突然传来鞭炮声,他循声望去,看见那个曾经许诺等他的女孩正穿着婚纱,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进礼堂。
“骗子!”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朵扭曲的油菜花。
从小建立起来的道德和世界观,似乎就在瞬间完全坍塌了,他就站在那片心灵的废墟上,成为一切善良、美好、慈爱的敌人。
“从电缆到铁锤,从盗窃到灭门,”和菁合上笔记本,“赵新民的犯罪升级,本质上是对社会不公的畸形报复。”
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投影仪蓝光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和菁的钢笔尖轻轻叩击桌面,声如心跳。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看出赵新民的犯罪人格是如何形成的,那是多重创伤的结晶。”屏幕切换至赵家村的航拍图,“第一,极端贫困摧毁了他的自尊建构——”
坍塌的土墙、发霉的奖状堆、灶台上豁口的陶罐。李睿注意到照片角落有双褪色的回力鞋,鞋帮上用炭笔画着歪斜的油菜花。
“第二,社会化进程的断裂。”和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