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庶民,原由国家提供的各种特权一律剥夺,享受的国库物资一律没收,附属仆佣一律归官府,其家人与其他人口(如庇居亲戚),不得在府邸、田产、车马、衣食各方面享受原来贵族待遇;现有爵位的贵族,包括家人在内,必须严格按照家长爵位的高低等级,确定衣食住行,不得以财力雄厚或其他背景而有丝毫僭越。这样做,就是要造成“有功者,必使显贵。无功者,虽富而不得芬华”的现实,鼓励人们为国家立功。
这种法令,对秦国的宗室贵族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三皇五帝以来,贵族纵然无功,最差也是等级较低而已。没有功劳就被开除出贵族群体,千古怪事也。说到底,贵族为国立功者也不在少数。寻常时日,正派的贵族也会认为,为国建功完全应当。可是有了这道法令,贵族们便认定这是蔑视宗室,刻意限制贵族,尊严受到大大伤害。无功也无能,整天混日子的“贵疲”们,则惶惶不安,大骂卫鞅挖秦国老根,是吃里爬外的小人,新法是害人恶法。于是,诸多宗室贵族秘密串通,来找宗室贵族中最有地位的嬴虔。可是,当这一群老老少少在暮色中陆陆续续来到嬴虔府邸门前时,府中家老却出来说,太傅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让他们早早回去。朝野上下,谁都知道嬴虔是个睁硬眼的厉害角色,闻言不敢停留,都灰溜溜地走了。
整个四月,流言飞走,怨气弥漫。
勤劳宽厚的国人庶民,本来拥戴变法,对新法令的奖勤罚懒,从心底里赞同。但是,在漫天飞走的流言怨气面前,也觉得新法过于严厉了。私人打架要惩罚苦役,路边倒点儿柴禾灰要砍掉三根手指,量地亩每步超过六尺要砍掉四个脚趾,等等,宽厚勤劳者也觉得不近人情。谁都有无心之错,可是新法令连改正错失的机会都不给你;一旦有错,就行刑制裁,轻则苦役,重则刑治,不死便伤,一生都要留下耻辱的烙印。心念及此,老实人们也觉得胆战心惊,纷纷埋怨,完全忘记了新法对他们带来的根本好处。
朝野山乡,底层上层,穷疲、富疲、士疲、贵疲,第一次有了自发的共鸣。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对新法骂骂咧咧,对左庶长卫鞅恶毒诅咒。老实人不自在,疲民们不服气,各种怨气漫无边际地流淌开来,一时间,新法陷入人人侧目、千夫所指的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