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们戴着麂皮手套,将纸张浸入油液后又迅速提起,动作整齐得如同祭祀时的舞蹈。
“三道油!”马三爷指着檐下晾晒的油纸:“头道用三年陈桐油,二道掺松脂增韧,三道加白蜡防潮,这样做出的油纸风吹雨打一两年都不坏。”
长青走近细看,晾在竹架上的油纸在暮色中泛着蜜色光晕。
他屈指轻弹,纸面竟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随手拿起张对着夕阳,透过的光线在掌心投下朦胧光斑,宛如透过上好的水晶片。
“比上次的试样更透光。”长青满意地点头:“韧性如何?”
马三爷闻言抄起裁纸刀,在油纸边缘划开道口子,两手各执一端用力撕扯。
纸面被拉长寸许仍不断裂,松开后竟能回弹如初。
“好!”长青眼睛一亮:“这样的油纸做蔬菜大棚,至少能撑过整个寒冬。”
暮色渐浓时,作坊前的空地上已堆起小山般的油纸捆。每三十张为一叠,用苎麻绳十字捆扎,远望去像无数巨大的金砖。
小雨正领着女眷们给每捆油纸加盖朱砂印,鲜红的长青二字在桐油浸润的纸面上格外醒目。
这种纸后来也被称为长青纸。
“都仔细点!”二丫用银针测试每叠油纸的厚度:“接缝处多刷道鱼胶,别让风雪钻了空子。”
皮牙子带着二十个青壮正在装车。特制的平板车上铺着防潮的油布,每车正好装十捆油纸。
“轻拿轻放!”长青按住其中一车:“松林镇的路况最差,给他们多配五捆备用。”
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时,三十辆满载油纸的牛车已列队完毕。
车辕上插着的赤色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像条蛰伏的火龙。
长青亲自给领头车的骡子系上铜铃,清脆的铃声中车队碾着冻硬的土路缓缓驶向各个乡镇。
黄沙河村的晒谷场上,村民们早搭好了毛竹骨架。
碗口粗的竹竿被火烤软后弯成新月状,榫头卡进青石基座时,发出编钟般的清越回响。
赵小梨手持长青书写的《营造法式》图纸,正在校验拱架弧度。
“来了!来了!”放哨的孩子狂奔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