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下个月末,月晦之夜。夜深了,村里静得像座坟场,连狗都不叫。我裹紧衣服,提着灯,躲在晒谷场边的一棵老槐树后,盯着远处。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来,像黄铜撞击,叮铃铃,叮铃铃,刺得人耳膜发疼。我屏住呼吸,瞪大眼,只见晒谷场中央,慢慢浮现出一队黑影。
那是些无头阴骑,骑着瘦骨嶙峋的黑马,身上披着破烂的铠甲,手里握着长矛。它们押着一辆粮车,车上堆满了黍米,可那黍米散发着一股阴冷冷的寒气,像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印子,却没一点声音。
我头皮发麻,手心全是汗。粮车缓缓朝村里的枯井驶去,我咬咬牙,悄悄跟在后面。到了井边,无头阴骑们停下来,一个个下马,把车上的黍米一袋袋往井里扔。
每扔一袋,井底就传来一声低沉的哭嚎,像有人在底下挣扎。我壮着胆子,探头往井里看。月光照下去,我瞧得真切:井底堆满了白骨,散乱得像被野狗啃过。最显眼的,是中间一具骷髅,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铜印。那印上刻着字,我眯眼一看——“前朝赈灾使”!
我心跳得像擂鼓,明白了。这井底的家伙,就是百年前私吞赈灾粮的村长!
我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从树后走出来,站在无头阴骑面前,拱手道:“各位阴差,我是靠山屯的走阴镖师马铃铛。我知道你们是来征粮的,可村民们已经受了苦,吃了那黍米,天天吐黑穗,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债啥时候算完?”
阴骑们停下动作,一个无头骑慢慢转过来,虽然没脸,我却觉得一股冷气直冲脑门。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此债百年未还,今以阴粮偿之。村民食阴粮,魂魄渐弱,七七四十九日后,魂飞魄散。”
我大惊失色:“啥?魂飞魄散?那不全完了!有没有啥法子能救他们?”
阴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若能找到当年私吞粮食之人的后裔,让其认罪伏法,或可减轻罪孽。”
我忙问:“后裔在哪儿?”
阴骑抬手一指井底:“此人后裔,仍在村中。”
我脑子一转,立马想到村长李麻子。他家祖上好几代都在靠山屯,说不定就是那贪官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