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毒,偏生讨的媳妇儿同他对付……咳咳……俩人没事儿就拌嘴,谁想啊……没几年就生了双胞胎,同……少将军的年岁咳……差不多大。
“那时候羡慕的我呀——天天追着他们几个跑……你们再跑得快些、远些……兴许我追着追着……你们就大了。
“后来小将军走了,咳……老阎走了……
“再后来……邹老头也走了……
“我寻思着,他们这一个一个的……怎么都排着队呢……是不是那几个作弟弟的……想早些下去投了胎,来世……好做我俩的哥哥去……
“算盘打得啊,我搁这儿都听见了……”
生命如流水,归海路迢迢。
范老将军的呼吸变得愈发微弱,双唇微张,像是正在诉说着一段无人能听见的故事。秦苍心头一颤,慌忙把碎骨和林氏族玉收入怀中,在衣襟里头绣的小袋里掏啊掏,想起了外孙交给他的假死药。
或许,这假死药,还能让老范撑到回营。
他一声声应着范将军的话,生怕他睡去,偶尔还能前不着后不晓地搭上几句。待他将瓶塞拔出,取了药丸塞进范将军口中时,他好似还在嘟囔什么,唇齿未闭,只没了声。
喂完药,秦苍才松了口气。
他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听着耳畔痛苦挣扎的温热一点点淡了下去,一滴滴沉默下去,淹没生机。
天,亮了。
亮的却并不彻底。
太阳,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不知时光如何消逝,牢门打开时,外头已是晴空万里,赫然一副白昼模样了。
风拍打着牢门、锁链,好像有个身影逐渐靠近,停驻在秦苍和范老将军的牢门前。
那人背着光,默声站了许久,手中提着秦苍先时被缴下的佩剑。
一片静谧的牢房中,血腥气被忽而灌入的风吹散了些许,换上新鲜的日光。
再漫长的生命于自然而言,也不过是须臾之间。好像有人永远留在了今日的黎明,他的血液汇入大地,躯体终将归于尘埃,沉积在荒野上。
耿裕察觉到牢房中逝去的老者,心中复杂,却没有第一时间唤来医士。他只是将手中的那柄剑从牢门的缝隙中丢了进去,咣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