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人清清白白,外祖不愿自己一生所守之地延绵战火,亦不愿儿女背负身后骂名。”少年抬眼,淡道,“反是我和外祖一同离开玉京,林后才敢有所动作,父王……也才能看清林氏族人的嘴脸。”
珈兰见他目光阴沉,默然起身,从不知何处取出了一方锦帕,绕到他身畔。
“二哥已经向父王请命,待年节一过,就会带着公子妇前往封地,远离世事纷争。”楚恒接道,丝毫未注意身畔女子俯身的动作,“年节之前,林后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势要将我和外祖,留在边境之地。”
他还未及冠啊。
楚恒,楚青岩,分明还未到及冠的年纪,却是风霜满眼,重压负身。
珈兰折好了帕子,用叠起的柔软一角轻掖了掖楚恒嘴角的药汁,动作稀松平常,好似重复过无数遍。洁净的帕上迅速染上棕褐色的斑点,少年神情微滞,竟是攥住了身畔女子的手腕,目光如旧。
“再过几月,我会被父王召返玉京,送二哥离开。介时,为保秦家军,我会以绝对的劣势舍弃容州城和倒马关,退至内三关,逼迫林后提前动手。”
容州城?
“那这里……也会被毁?”
楚恒回望向珈兰,莞尔道:“会。林氏有反心,向梁人借了军备、马匹,怕是近日便会陆续运入关内。她先时替长兄攒下的物什不知几许,在京中如狡兔三窟,早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梁军距离越近,于楚国而言风险越大,林后暴露的风险亦为之增加,必会加快速度夺取王权,再设法扭转局势。倒马关若失,外三关几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众人便是逃得再快,怕也护不住沿途悉数的百姓。
若是失败,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最后之法。
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珈兰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沿着这一思路往回摸索,一切霎时如清晰泉水般透彻明了。她睨了一眼棋盘上摆放着的粗瓷药碗,碗沿甚至还有两三行顺流而下的药汁残痕,恍若少女白皙面容上的几行清泪。
他的身子好得这样快,十数年的痛楚一朝散去,当真是白露医术高超到如此地步,还是用了些不为人知的法子,折损了寿岁,换来一时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