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家庭的事情,赛金花就气不打一处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像赛金花这样的老公,死了还好办,活着还更麻烦。

    要么他变心了。要么他遇到麻烦了。

    赛金花见吴欢不想留下来吃饭,便让厨房来了一碗面条,外加三个荷包蛋。

    星期天的乡政府大院很安静。

    江诚是外地考进高南峰乡的。想当初,他也是大学的佼佼者,完全可以去沿海发达地区发展。哪怕当一个企划主管,工资也是现在的好几倍。

    看见江诚宿舍的灯是亮的,吴欢便敲响了他的门。

    江诚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书记,连声说道:“吴书记,怎么是你?”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进来吧。我这房间有些乱。”

    江诚连忙去收拾堆在床的书本,以及凌乱的被褥。吴欢笑道:“我那个房间比你的好不到哪去。你不用那么麻烦。”

    床边靠窗位置就是办公桌。桌上摆着一本《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吴欢拿起书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笑道:“你喜欢文学?”

    江诚尴尬地笑了笑:“说来惭愧,我在大学看了几百本世界名著,却写不出好东西,连在党政办写材料都觉得吃力。”

    吴欢十分欣赏地看了一眼江诚,说道:“你知道自己的不足是好事。就怕有些人,明明不行,还认为自己很行。我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高南峰这么又偏又穷的山区?凭你的学历,考省直机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诚:“我们一个宿舍四个人,两个人去西藏,一个人去青海,我算是最保守的了。想为农村经济贡献一份光和热。”

    吴欢听得一怔,觉得这小伙子还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便问道:“现实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江诚:“的确有点失望  。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太天真了。以为自己文化高,天之骄子。到了基层才知道,我们所干的活,高中学历的人也能干,甚至比我们干得还要好。至于出成绩,那就更加天方夜谭了。组织上不给机会,我可能永远只是一个党政办写材料的枪手。”

    江诚的神情很落寞。在他的表情里,吴欢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