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江知屿狠狠咬着后槽牙,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写满了疲惫,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颤音的一句,“我被你吓死了!”
赵阿婆感受到孙子那灼人的怒气,紧闭双眼,根本不敢去看江知屿的脸色。
沉默许久,她才偷偷睁开一条细缝,小心翼翼地瞧着,试图探探江知屿的气消了没。
入目的,是江知屿那张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脸。
赵阿婆“噌”地一下从摇椅上站起身,双手慌乱地揪着衣角,语无伦次道:“你咋弄成这副模样了?是不是为了赶回来一路都没合眼啊?赶紧去歇着,饿不饿?阿婆给你煮碗热汤面。”
到底是自己最亲的外婆,江知屿哪能真生她的气。
肩膀瞬间松懈下来,脑袋轻轻靠在赵阿婆的脖颈旁,声音带着些委屈,瓮声瓮气道:“阿婆,我开了两三天的车,一路上眼睛都不敢眯一下,就怕您出啥事我赶不回来。您下回可千万别再吓我了。”
“行,下回不骗你了,走,进屋去。”赵阿婆轻轻推了推他,却发现江知屿像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睛轻阖着,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诶,你别在这儿睡啊,我这把老骨头可扶不动你!”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费力地牵着江知屿往屋里走去。瞧着他这副模样,赵阿婆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心里想着,等明天他睡醒,再把楼上的姑娘介绍给他吧。
江知屿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竟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这屋子的布局是那么熟悉,被褥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桌上的那张合照,让他瞬间找回了思绪。
照片里,小小的他抱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笑得眉眼弯弯,女人的笑容温柔似水。
而身后站着的男人,脸却被利刃划得面目全非——这是外婆的杰作,自从江青山讨了彭玫英以后,外婆就恨惨了他。
恨他当初还只是山村里一个小小的木匠学徒,来城里做了个柜子而已,就把自家最宠爱的小女儿给骗走了。
恨他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照顾她,最后却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甚至丧妻没多久,就以儿子还小,需要人照顾的借口娶了第二任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