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西门外,呼啸的西风裹挟着漫天黄沙,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蠕动的黑点,那是黑维克斥候出没的痕迹。
破败的西城门外,残缺的城墙如同一道丑陋的疤痕,横亘在那里。
曾经高耸的城楼,早已坍塌大半,仅剩的碎石瓦砾,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陈修站立在城头,一身戎装。
寒风,无情地切割着他年轻的脸庞,在他紧锁的眉宇间刻下两道深深的沟壑。
身后,一帮子将领,跟木头桩子似的,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儿。
与周围破败的景象交相辉映,更添几分压抑与沉重。
王林,那个桀骜不驯的悍将,此刻也收敛了往日的锋芒,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
他旁边,楚辰、林清羽,还有赵虎、石飞,再往后,黑压压站着十几个百主。
现在,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这诡异的景象,并非出于心甘情愿的臣服,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奈与忌惮。
血祭的阴影,依旧笼罩着邺城,虽然大部分将士都已从那场噩梦中挣扎出来,但身体的虚弱与精神的创伤,却远非一时半刻能够痊愈。
眼前这些,已经是邺城守军里,还能勉强撑场面的最后家底了。
陈修心里头,滋味儿复杂。
身后这些军头,除了石飞等寥寥几人,其余的,哪个不是军功卓着?
哪一个不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一步一个血脚印,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论资历,论战功,他在这些人面前,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后辈。
可如今,他却要执掌兵符,号令三军,这让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如何心服口服?
纵是王林,同为皇甫烈麾下悍将,亦暗怀不满,更遑论他人。
这种不服,就像一颗埋藏在心底的种子,一旦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最终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彻底摧毁。
半个时辰前,为震慑蠢蠢欲动的将领,陈修不得不祭出皇甫烈兵符,以雷霆之势斩杀数名公然挑衅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