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清那张脸,可逆光里只有孩童后颈绒毛在发亮,像蒲公英被风吹散前最后的完整轮廓。
忽然有玻璃碎裂的锐响刺破梦境。齐飞整个人在躺椅上剧烈抽搐,他感觉颅骨内侧被无形的手攥住,视网膜上爆开细小的紫色光斑,男孩虚化的面容在强光中扭曲成漩涡。汗珠顺着痉挛的脊背滚进沙发缝隙,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现实中的身体正用疼痛抵抗记忆的显影。模糊视野里最后闪过的是男孩挽起袖口的手腕,一块暗红胎记如花瓣绽开,这个画面割开尘封的痂,让催眠中的他本能地蜷缩成子宫里的姿态。
“我们慢慢回来。”钟葵的声音从深海般遥远的现实传来,有人往他冷汗淋漓的额头敷上温热的毛巾。梧桐蝉鸣与弹珠声响急速退潮,唯有左手掌心还残留着孩童肌肤相触时,那枚即将融化的橘子硬糖般的温度。
钟葵手中的银色吊坠急刹车地收了回去:“我数到三、二、一,好醒过来吧。”她尾音带着奇特的震颤,像古琴最后那根弦的余韵。
随着一记响指,齐飞从那无尽的黑暗通道尽头看到了刺眼的光亮,他本能地用手去挡,指缝间渗出咸涩的泪水,整个人如同坠落悬崖,后腰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钟葵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渐渐清晰,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檀香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齐飞泪流满面,五指深深掐进沙发皮革,彷徨不知所依,上前抱住了钟葵:“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发烫的额头抵在她冰凉的锁骨处。
钟葵并没有因此而动容,任由他抱着,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攥着催眠用的吊坠,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你妈妈,齐飞,你得从你的记忆中彻底醒过来。”
齐飞像是被这句话烫伤般突然松手。他后撤时带翻了茶几上的骨瓷杯,残茶在地毯上洇出深色污渍。喉结艰难地滑动两下,右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配枪位置——这个刑警在情绪崩裂时的应激防御动作。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用审讯犯人的姿势绷紧肩胛骨时,食指关节狠狠抵住眉心按压。
“好了,现在可以和我说,你看到了吗?”钟葵看着他,双眼如罗刹般带着原始的洞悉力。
齐飞深吸了一口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