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天气越发严寒,虽说河西四郡多干燥,雨雪较少,可晴天也会冷得让人打颤,因而家家户户都囤上了炭。
这日午后,申屠府骤然忙碌起来,所有仆役丫鬟都给派了活计,把每间屋子每个角落打扫得纤尘不染,比迎大娘子过门那日还要细致得多。尤其是南面的厢房,换了新洗翻晒的帷帐,炭炉熏香一应俱全,还从二公子院里搬来不少可供赏玩的置景,装点得处处妥帖。
老夫人亲自关照了礼节和吃食,说有贵客登门暂住,切不可怠慢。
近来谭怀柯忙于食肆经营,片刻不得闲,沛儿也随侍在侧,二人天不亮就出门了,鲜少待在家里。因事情来得突兀,她们也不知府里在折腾哪一出,因而院里没来得及收拾,跟往常一样衣裳晾着,柴禾堆着,显得稍有凌乱。
偏院离主院仅有一墙之隔,蓼媪指挥着众人洒扫,自然不会漏了这里。她向来瞧着特立独行的大娘子不顺眼,还在谭怀柯手上吃过亏,正想着借机给她点难堪,老夫人却下了令,说不要插手偏院,在院门上落把锁就是了,眼不见为净。
蓼媪起先还有不满,府中人人都要紧着弦,凭什么大娘子可以置身事外?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女君的做法才更狠绝,给偏院落锁,这是要彻底与大娘子划清界限了?家中来了贵客,她却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这才是极大的羞辱呢。从今往后,府里的下人更不会把这个大娘子放在眼里了。
申屠灼这些天早出晚归,岁末祭祀和引渠图都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也不知晓府里要接待贵客。不过他经常在外头“鬼混”,十天有八天不见踪影,老夫人也不甚在意,反正是最亲近偏宠的儿子,本就没指望他出什么力,能出点置景给厢房那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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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架玄漆马车碾着碎金般的夕照,稳稳停在申屠府门前。
车辕上错金银的云气纹尚在颤动,两匹雪蹄乌骓已昂首立定,鎏金辔头映得石板都在反光。青绸车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绣的鹤鹿同春纹,车厢中的暖热炭气散了出来,晕开一层白烟,熏了苏合香的缎帘簌簌轻响,惊得府中仆役赶忙通报——
少府家的女公子来了。
等候许久的申屠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