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的痕迹,裸露的电线与流出的机油无不代表着他的身份。
一个“死人”。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睁开双眼。
血肉模糊的战场上他端着枪械同他的战友们一同杀出——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得太久太久,从他第一次苏醒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战争就没有停止过。
双方如此麻木地交战、杀戮然后留下一地血肉、死亡。战争的意义是由不会拿起枪的上层人制定的,为此而付出生命与鲜血的却是他们这群一无所知的底层人。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出厂序列里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一样——他突然开始思考那些其他人永远不会思考的问题,他开始想要找到他每一次上战场用尽全力去杀戮的理由,他甚至……开始厌恶这场战争的存在。
他出生后在接受了短暂的信息传输后便被像货物一样拉到了战场上。没人告诉他这场战争会给他带来什么,他们只是教导他拿起枪,“看到了那狗的人了吗?对就这样,瞄准,然后给他们一枪!就这样,小伙子们,轻轻松松!”
轻轻松松?
他并不这样认为,但是这种隐隐约约的冲动却无法令他冲破程序的束缚反驳他的上级。
但也许他说的没错——这就是他,以及像他一样的这些人,在他们眼里所具有的全部意义。
“——怎么?觉得自己极其廉价吗?”
在他耳朵里简直傲慢到他无法形容的声音自高空而下,如同信徒眼里上帝的垂青。但他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谬可笑。
他曾经以为自己迎来了终结——在战场上的,永恒而宁静的沉眠。他好奇着死后的世界,是否像他搜集到的那些上层人的书本中所写就的故事一样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是否现世的污泥再也无法追上他的脚步粘湿他的鞋底?
而在无知无觉的昏睡之中,他预感到了温暖与舒适、几乎无声没有噪音的环境,他猜测着他将迎来美好的新生,他成功抵达了这水草丰美的天国从此不再有无穷的悲伤与痛苦,他将——
在一阵猝不及防的颠簸中,他睁开了双眼。
放眼望去,他从一条明亮清洁的履带中醒来,而身边满是死去的无机生物——他的战友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