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的目光落在阎六脚边,那里还堆砌着五尊瓮坛。
方才马车的一次剧烈碰撞,让这些坛口上的木塞松动脱落,里面宛如暗夜深渊般的黑色油膏,如同粘稠的梦魇,缓缓滴落在酒肆古朴的木质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腐臭与腥膻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恶心。
阎六舒展着略显酸楚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冷笑仿佛是对他的嘲笑。
刚才的追逐战,虽让他力竭,但在这酒肆的囚笼中,他却因这些可以要让性命的巫蛊坛尸而暂时安全。
外面的世人,对这些瘆人的东西避之不及,只要他能除掉眼前这个碍事的疡医,便有一线生机重获自由。
同样的难题,也如巨石般压在李稷的心头。
阎六的生死或许已不再重要,此刻真正的麻烦,是遍布酒肆、令人毛骨悚然的这些坛中疽尸。
李稷敏锐地发现,酒肆柜台之后,竟还有几位酒客未能逃脱,幸运的是,他们因柜台的遮掩,尚未沾染到那坛中如同烂泥的油膏。
他朝着柜台后的人影厉声喝道:“若想活命,现在即刻滚出此地!”
柜台后的掌柜是地道的京兆人士,年约不惑,闻此言微微探头,不顾及酒肆中的金银珠宝,连滚带爬地逃向门外。
几名酒客见状,也纷纷效仿,仓皇逃离。
阎六喘息未定,目光阴鸷地看向李稷:“你不过是个每月领着微薄月俸的疡医,何必甘愿成为巡疗司的走狗,为那姓裴的卖命?不如让爷们做你的引路人,带你入道,共谋大业,届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美人更是垂手即得。”
李稷嗤之以鼻,冷笑连连:“你这条丧家之犬,也敢妄图游说我?你们所谓的‘天降疟神’大计,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场滑稽的闹剧,自取灭亡罢了!”
阎六怒不可遏:“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便送你下黄泉!”
“今日这酒肆之内,你我之间,唯有一人能活!”李稷紧握障刀,目光如炬。
然而,就在这生死对决一触即发之际,酒肆外突然响起金吾卫急促的鼓声,与此同时,远处数道黄烟腾空而起,如同信号般划破天际。
北街发生如此大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