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坊内,懿德寺的草庐,其上铺陈的稻草轻轻勾勒出一层银白的霜花,透出一股幽冷而阴森的气息,连草庐的内部都被这股寒意深深浸透。
这间草庐,本是封诊监司医用于停尸之所,空气中总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挥之不去的尸味。
此刻,沁羽静静地躺在一张斑驳的柳树砧板上,胸口的起伏如同风中残烛,微弱的跳动。
她腹部的鲜血正悄无声息地渗入板条之间,将原本暗淡的木质纹理染上了一抹狰狞的暗红,仿佛在为这即将逝去的生命做最后的祭奠。
这屋舍内的阴冷之气浓得化不开,沁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冰冷的力量正无情地吞噬着自己残存的生命之火。
回想起丰乐坊的那一幕,宴安的刀尖如闪电般穿透她的腹部,她应声倒下。多年的江湖风雨,铸就了她异于常人的坚韧体魄,即便是面对这致命一击,依旧顽强地支撑着,在绝望中摇曳,不肯轻易熄灭。
李稷踏着草庐内斑驳的青石板路,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右手高擎一盏银光闪烁的大龙油灯,左手则紧紧攥着一个古朴的药箱。油灯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光影交错间,将他的面容勾勒得宛如阎罗降世,神秘莫测。
受到油灯微弱光芒的刺激,沁羽的眼眸微微转动,仿佛从沉睡中苏醒。
世人皆知,蜡烛易招魂,故而停尸房内从不设烛台,只以火炬照明,以避邪魅。
李稷默不作声,逐一将墙上的四支火炬点燃,屋内顿时明亮如昼。他轻轻吹熄油灯,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瓶中是他精心研制的红散子。接着,他又拿出一瓶莨菪酒,缓缓倒入碗中,与红散子巧妙融合。
一切准备就绪,李稷缓缓走向沁羽,轻轻扶起她的上半身,用软榻稳稳支撑住她的背部。沁羽的目光如刀,冷冷地刺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知今日,当初在城东停泊港,我便应手刃你这助纣为虐的庸医!”
李稷摇头苦笑,回想起在城东停泊港,自己好心救她一命,却反被恩将仇报,卷入济善道与巡疗司的恩怨漩涡。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李稷微微一笑,示意沁羽喝下那碗麻醉散。
沁羽倔强地别过头去:“别白费心机了,我宁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