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依旧柔柔弱弱地亮着。
过了片刻,李稷这才缓解了头痛,借着昏昧的灯火,挣扎着起身,不曾想一扭头,余光便瞥到了市舶使文彦籣那张苍老惊恐的脸,一下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几乎是不敢喘气,不知从哪里来的好大一只狞猫,正龇着獠牙贴在他身前。
李稷喉咙似是被一把锁头锁住,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猞猁狲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眸子凶狠地盯着眼前蓬头垢面,全身只剩下脏兮兮汗衫的年轻男人,鼻尖迫近,几乎碰到了他的脸上,嗅着此人的气息。
李稷本能地往后退。货栈外绵绵小雨骤然转烈,一声惊雷当空乍响,随后便响起了脚步声,愈发的近了,最终在门口停下。
丙六货栈是每一曼那的使臣租赁下来的,里面铺就上好的地衣,拆除了隔板,变成了一个休憩的大大敞室。
那道身影跨进来,货栈里所有人都不敢喘气,气氛凝重,生怕惹恼这号称玉面阎罗的当朝酷吏。
裴煊径直走到李稷面前这才停下,颀长的身躯遮挡了大片油灯灯火,李稷相对瘦小的身体彻底隐没在了他的阴影中。
文彦籣手脚冰凉,货栈内被搜查出了女贼染血的长裙跟披肩,让他百口难辩,本是请疡医救治每一曼那的王子亚都,怎么突然就成了窝藏女贼的罪名了!
文彦籣心思急转,脸色变了又变,瞧着眼前沉默不语的麒麟台朝议郎,心里做狠,一口咬定了事实真相。
“裴司令,是老朽失察,被这李姓小医博士蒙骗,此子包藏祸心,竟与那伙贼子里应外合,假借手术之名,暗地里接应走了女贼,当真可恶!”
听着文彦籣的话,李稷倏然一惊,还没来得及解释,喉间便被裴煊一把扼住,整个人被提溜起来,连声也发不出了。
裴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要在这双看似不经世事的瞳孔中,将他掩藏的所有秘密都看透。
两人气息不断交错,李稷呼吸越发急促,脸色憋红,嘴唇发青,嘶哑的声音逼仄地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发出之际,一声撼地雷声轰隆扑下,震得整栋货栈发颤。
裴煊这才松了手,居高临下望着大口喘着粗气的小小疡医,淡然说道:“我裴煊从不喜欢问多余的废话,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