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谄笑着递上账本,最新一页记着:王寡妇借银二两,利滚利如今欠二十两七钱;赵铁匠典当祖传铁砧,作价三钱李大山用朱笔勾了几个圈,突然听见外头吵嚷。
“让我进去!我找大山哥!”张水生的破棉袄被家丁扯得绽开线头,“我娘咳血了,求您”
李大山踱到门楼前,翡翠烟杆敲在石狮子上铛铛响:“哟,这不是要打深井的张少爷么?”他朝门里努努嘴,“看见我院里那口汉白玉镶边的井没?昨儿个刚淘的,扔了三个铜钱下去,叮咚一声脆响——你猜怎么着?井龙王显灵啦!”
家丁们哄笑起来。张水生佝偻着背,手指深深抠进门框裂缝。十年前他们一起挖出的青铜酒樽,此刻正供在李家祠堂,烛火映着饕餮纹里凝固的绿锈。
暴雨砸在芦席棚上时,张水生正给高烧的妹妹额头换湿布。三年前那场大火烧光了张家祖屋,也带走了咳血的母亲。如今他们蜷缩在河东码头的窝棚里,混着鱼腥味的河风从墙缝钻进来。
“哥,我听见船笛声了。”小妹烧得嘴唇起皮,“是不是货船来了?你去扛包能挣”
话音被惊雷劈碎。张水生攥着最后五个铜板冲向米铺,泥水灌进草鞋。粮价牌上的数字又涨了,老板娘嗑着瓜子冷笑:“就这点钱?买把麸皮都不够。”
张水生咬咬牙,转身去码头找活计。他每天天不亮就去扛包,肩膀磨得血肉模糊,可他从不抱怨。偶然间,他结识了一位常来码头送货的商人。商人见他为人踏实、做事勤恳,便邀他一起跑生意。张水生抓住这个机会,跟着商人四处奔波,从最基础的货物清点、搬运学起,逐渐摸清了生意场上的门道。几年下来,他省吃俭用,积累了些本钱,便开始自己做小买卖。凭借着诚信经营和对商机的敏锐捕捉,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只用了短短十年,就成为了当地有名的商贾,还开办了济民粥棚,时常救济穷苦百姓。
十年后的秋分夜,李大山蜷在破庙神龛下打摆子。上个月那场洪水冲垮了他的宅院,为了维持奢靡生活,他此前还借了不少外债,如今破产后根本无力偿还,只能狼狈出逃,窝在这破庙之中。
“掌柜的,就在这儿避雨吧。”年轻伙计举着风灯进来,“咱们济民粥棚的存粮还够施三天”
李大山